“你说什么?”
沈棠宁听完,不自觉愣神许久。别说她从不曾设想过,单是如今虞景闲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却也依旧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我若离开,只可能为祸四方。”虞景闲沉声道,“我不能成为第二个虞景烁,不然的话,东虞就彻底毁了。”
一字一顿间,虞景闲表现得再坚定不过。
可沈棠宁却并不愿意轻易应承,“那你倒是说说,我离开这儿之后,当如何与那西冥国纠缠?”
沈棠宁径直就将其中最为艰难的部分强自摆在了虞景闲面前,为的就是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毕竟这人是亲历过动乱的,他当是比东虞任何一人都清楚,西冥国此番来犯当是早有筹谋,若是不然,自是不能偏巧就捡着东虞生乱的时候。且此前的诸多对峙,已然证实单论武力,东虞并无多少胜算。
毕竟,他们无良将。
虞景闲又何尝不知,沈棠宁是借故在点他。
东虞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但现如今却是不得不铤而走险。
沈棠宁听到如今,自然也明白虞景闲如此安排只因再没有其他的法子。此一战,东虞不可败。
而作为东虞如今的主君,虞景闲赫然是已经做好了以身死来换得江山安宁的准备。
只是,沈棠宁并不答应。
“再往后的事,我已经顾不得了……”
虞景闲又如何不希望自己可以好好地活着,然而他中毒已深,已是药石无灵。与其放任自己成为又一个无法估量的威胁,他不如留在这副本之中,为东虞拼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
“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所求。”
虞景闲说话间,喘息声愈发浓重,那是他渐渐无法控制自己预兆,“快走……”
冷不丁再听着这人重复着先前的说辞,沈棠宁到底是没再强求,她一步步上前,从那人颤抖着的手里,接过那预示着东虞国至高权力的令牌,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往回走。
“谢谢。”她听见虞景闲有气无力地说。
有那么一瞬间,沈棠宁甚至想径直回神,将那令牌毫不客气的重新丢还给他。
以身入九厄,本就是虞景闲给自己找来的麻烦差事,她还以为自己总算是避开了,可谁能想见,与这人重逢不过转瞬的功夫,她分明又被推入了愈发看不见底的深渊。
但沈棠宁没有想到,她不经意间回头去看时,瞧见的竟是虞景闲用尽了力气,想要将平日里最为称手的工具,来结果自。
“虞景闲,你……”
沈棠宁只觉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当然希望自己可以一个箭步当即冲上去制止,可当她一时情急喊出这一句时,虞景闲手上的动作便不自觉又加快了几分。
见他如此,沈棠宁心底里的不安更甚了些。
她当然明白,虞景闲运筹帷幄至此,虽不曾料想到还能有机会和自己在九厄当铺中再见,却也是实在没有给自己留下哪怕半点的退路。
正也是因此,才让沈棠宁愈发愤怒。
她怒的是虞景闲自作主张,气得是自己明明就在跟前,竟是全然没有应对的能耐。
沈棠宁心底生急,下意识想要喊人,可话到了嘴边才冷不丁回想起来,不单是御书房,饶是整个皇宫,只怕都已然变作了一座空城。
说不准只剩下她和虞景闲两人。
单是这样的情势,她又如何能找到援手呢?
然而,让沈棠宁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眼前还当真就倏然闪过了一个人影,可下一瞬,她再想要仔细辨认清楚时,那人竟是又消失不见。
正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棠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然而,被胡乱丢在虞景闲身上的玉瓶却印证了此前的恍惚。
的确有人来过。
他似是只为丢这一样东西,顺便还毫不客气的制止了虞景闲。
毕竟,真正让沈棠宁彻底回神的,是那长剑仓皇落地的声响,那玉瓶大抵就是掩在那突兀的声响之下,才让沈棠宁毫无察觉。
当然,无可否认的是,速度实在太快了。
虞景闲原本就已是拼着最大的力气行事,现如今被人不由分说的截断,他哪里还有卷土重来的力气。
事实上,那人虽动作突兀,却是到底不曾触及到虞景闲分毫,该说他原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可现实就是,此刻的虞景闲的确是再挣扎不动了。
他眼看着沈棠宁后撤,又主动凑上来。她径自取走了那小小的玉瓶,拿在手里仔细甄别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直愣愣地冲着他来。
尽管沈棠宁并没有开口,可瞧着她利落翻倒,将那一枚小小的药丸递到自己唇边时,虞景闲却也没有拒绝。
该说那一瞬,当是没有任何一人可以笃定,这东西时有用的。
但当下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值得庆幸的是,虞景闲服下之后,顿觉闹中清明,他甚至有精神转而追问沈棠宁如何又一次被牵连其中。
可遗憾的是,沈棠宁竟也是一头雾水。
“谁知道呢,我原本在乡间野居,附近冷不丁出现了一间九厄当铺,偏又让我好巧不巧捡到了一张当票……”说这些话时,沈棠宁始终端着一副玩味模样,但虞景闲却是神色凝重。
巧合一词,永远不可能被连续使用,否则就成了刻意。
沈棠宁便是那个刻意被引入其中的意外。
他们想要的,或许就是现如今这样的结果。
但,虞景闲却是半点都不满意。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虞景闲话音刚落,两人便又一次被笼罩在黑雾之间,沈棠宁心知他们大概是可以从这儿出去了。
从哪里来,还到哪里去。
再一睁眼,沈棠宁立在那空荡荡的当铺里,四下无人,更无声息。
她全无留恋地离开,却是不想竟在几步开外撞见了沈母,她神色凝重,眸中藏怒。
最是让沈棠宁意外的是,几步开外的地方,竟还跪着一个人。
“你说,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我们沈家人,如何就跟你镇魔卫脱不开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