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宸不过是想要在沈棠宁跟前做足脸面，好让这人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说不准还能多些床笫情趣。
但不成想，眨眼之间，事态却又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从来都没有设想过，沈棠宁的后台，竟会是虞景闲。
沈棠宁说完，苏启宸自是不敢接话，他甚至都不敢多看虞景闲一眼。可眼前这两人显然不可能放任他径直沉默。
“怎么？这就不做声了？”
虞景闲冷哼一声，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苏启宸什么好脸色。
这小子先前始终端着一副志得意满高高在上的模样，但现如今却是恨不能即刻钻到地缝里去。
沈棠宁先前就曾听说，京都有许多贵族自视甚高，可当初她和沈母至多不过是因着几桩婚事和他们有所牵扯，哪里会知道这些人竟能半点不把帝王放在眼里？
如今冷不丁见了，不由得心中寒意陡生。
尤其是她清楚地知道，虞景闲分明不是自愿坐上如今这位置的。若不是别无他法，他又何至于要放掉那让几乎让所有人避而远之的镇魔卫副指挥使不当，来做这个不得不肩负江山万民的皇帝？
是的，沈棠宁私心里认定，虞景闲是不痛快的。
无非是，如今的他已经别无选择。
沈棠宁先前当然也曾设想过许多虞景闲可能会遇上的麻烦，但显然并不包括如今亲眼所见的这一桩。
与其说她是想要趁势逼迫，倒不如说是替虞景闲鸣不平。
可怜苏启宸哪里知道，这两人此刻阴沉着脸的姿态，分明都是为对方而不悦。他不知不觉间，毫不犹豫地得罪了两个，此时可不就得被逼得全无退路嘛。
“属下知错。”
“圣上饶命。”
现如今的苏启宸哪里还有不久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他唯有低伏在虞景闲面前，不住地磕头认错，才有可能保全自身。
他毕竟是走了后门进的副本，比之于其他人对虞景闲的崇敬只会更甚。
可惜，虞景闲却是并不搭理。
“你想怎么处置？”
虞景闲径直越过了苏启宸，他问的是沈棠宁。
那丫头思忖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道，“既然这小子记吃不记打，那就想办法让他记住呗。”
沈棠宁说这话时，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但虞景闲听懂了。
苏启宸也听明白了。
他不自觉心底一颤，怕极了丢脸，但再转念一想，如果只是继续被沈棠宁亲自动手训诫一番，好像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毕竟，他早已经领教过一回。
沈棠宁状似凶悍，可到底不过是一介女流，苏启宸自认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这一切都是苏启宸基于此刻的观察而有的答案，他以为虞景闲定会将主动权交还给沈棠宁。
但不成想，堂堂一国之君不单是轻描淡写地应承了下来，甚至还径直挽起袖口，大有亲自替人动手的意思。
直到那人几步到了跟前，苏启宸却依旧还是一副恍惚模样，他显然是全然没料到会是如此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虞景闲甚至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眨眼的功夫便亲自送了他一顿今生难得的体验。
“这就应该够了吧？”
沈棠宁试探着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虞景闲却是还没有做好就此收手的准备。
“子不教，父之过。既然苏家人不知如何教养子女，朕不介意代劳。”
阴恻恻的一句，激得苏启宸不由得冷汗涔涔。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这份寒意究竟是肉体疼痛，还是虞景闲的威吓。
他委实怕极了凭着自己这无意识的动静，生生毁掉苏家百年基业。
是，他苏启宸是混，可到底还没有到这份上。
在虞景闲双重威吓下，苏启宸自是学乖了许多。加之沈棠宁实在看不过眼，又一次出声转圜，这才让他恢复了自由身。
但仅是这样还不够，虞景闲竟然能在云淡风轻之间，继续追问差事。
苏启宸愣神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找回了些神志，“西冥国的渡厄者抓到了几个，这会儿应该是被关押在大牢。”
虞景闲闻声，半晌都没有言语。
苏启宸见状，一时间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棠宁见过好几次这人张牙舞爪的嚣张模样，倒是从没想过他还能如此沉静，不由得多看了会儿。
奈何，不过转瞬的功夫，虞景闲突然又厉声要求他即刻滚蛋。
苏启宸浑浑噩噩之间，并不能即刻意识到其中情由，但等好不容易躲开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前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沈棠宁之于虞景闲，显然是与旁人截然不同的。
正也是这个意外的发现，让苏启宸不由得大吃一惊。
直到此刻，他才冷不丁回想起来，彼时虞景闲无法言说的愤怒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苏启宸好像是在不经意间，差点就抢了皇帝的人。
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哪里是一顿不以为然的暴打就能盖过的事？
那一瞬，苏启宸无端为自己感到庆幸。
亏的是他只是在这九厄当铺中不小心撞破了这一切，也幸好他和沈棠宁并不曾真的发生什么，不然的话，苏家可当真就要彻底毁在他的手里了。
与此同时，虞景闲和沈棠宁正互通有无。
某位大人甚至还盘算着想要去审讯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渡厄者，沈棠宁本想要同往，但不成想，前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天色将暗，各处有又有鬼奴出没，底下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招架，只好来请示虞景闲。
“审讯的事交给我，你负责搞定那些东西。”
虞景闲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棠宁却是已经替他拿了主意，对上他略显迟疑的目光，那丫头还不以为意的浅笑了声，“除非，你不信我。”
悠扬的语调让虞景闲不自觉怔了怔，他到底是点头应下，“注意安全。”
这是虞景闲对她唯一的嘱托，沈棠宁自然答应，她高声喊了一句，“苏启宸会保护好我的。”
沈棠宁应得干脆，殊不知苏某人仍一头雾水，他明明才刚得罪了人，怎么还可以跟这丫头一起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