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她言语间的急切意,虞景闲有一瞬愕然。
尤其是冷不丁撞见沈棠宁眼睛里的不安时,年轻的县令大人不由得心神一紧。
尽管他和沈棠宁从来都不曾就此深入探讨过,可自从沈棠宁接了这县衙师爷的位置,便始终都在想方设法为自己排忧。
除了没有和其他一众捕快们一道,亲自与那鬼奴各自为战,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这卷宗,不对劲。”
对上虞景闲不无惊愕的神色,沈棠宁却是并不曾藏着掖着。
事实上,如果不是释空盯着它兀自看了许久,她或许不会对这份卷宗有这样大的好奇,及至后来感受到蕴藏其中的所谓因果之力,也不可能有如今急吼吼跑来和人商议的可能。
“说起来,这还是释空和尚的功劳。”
趁着虞景闲一目十行般,快速翻看卷宗时,沈棠宁这才淡声说起此前的事。
既是释空的功劳,沈棠宁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强占。
“你可发现还有什么不对?”
虞景闲头也不抬地问,但许是因着沈棠宁说的那话,他也仔细审视着手里的卷宗,但遗憾的是却并未能一眼就看穿其中秘密。
“目前,没发现什么不对。”
沈棠宁深吸了一口气,径直道,“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这卷宗很可能被人动过手脚,若是能解开其中秘密,说不定会有大助益。”
当着虞景闲的面,沈棠宁没有半点遮掩。
她深知自己倏然说出这样的话,但凡换一个人,大抵就不再理会了。
毕竟,如今沈棠宁可以提供的,也不过只有这一份尘封多年的卷宗而已,就连其效用如何,也不过是她一面之词。
但,虞景闲却还是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想想办法。”
这是他给沈棠宁的承诺,冷不丁听着这话,眼前人却也的确有一瞬的恍惚。
不为旁的,实在是沈棠宁先前从不曾料想过,虞景闲竟还有人可用。
哪怕沈棠宁有意避嫌,可她到底还是跟在虞景闲身后,静静地看了好些天。现如今宁城的麻烦可谓是层出不穷,就连苏启宸都几次被他们二人敲打着,不得不肩负起要职。
但凡虞景闲还能再找出一个,他便不必让自己如此辛劳。
是了。
沈棠宁从来都没有想过,到头来竟是虞景闲亲自解开了眼前的谜团。
虞景闲自说完那一句之后,便久久都没有应声,沈棠宁心底当自然也急,但到底还是不敢惊扰了眼前人。
她等了许久,才又一次听虞景闲开口,“这卷宗被封印过。”
冷不丁的一句,让沈棠宁不由心神一滞。
虞景闲这突兀的一句,明面瞧着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但不过一瞬的功夫,让沈棠宁无端变得愈发头疼。
不为旁的,实在是她想不出有谁可以解开封印。
“怎么被封的?”
“不对,你是如何发现的?”
“谁人能解?”
沈棠宁一连追问了好几句,虞景闲似是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过她这样惊慌无措,便不由得多打量了她一会儿。
起初,沈棠宁并没有意识到。
等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颇为不解地凝神去看时,这才发现虞景闲眼睛里竟是裹着一层怎么都散不开的笑意。
为什么笑?
有什么可笑的?
沈棠宁兀自思量了好一会儿,却终究没能想明白其中的所以然。但偏生虞景闲从始至终都没有收敛神色,她不由得愣了一会儿,倏然就变了神色。
虞景闲倒是没想到沈棠宁会有这样的变故,一时有些恍惚。
“要是有办法,就快些说。”
沈棠宁忙不迭催促了一声,奈何仍是未能让虞景闲有所收敛。
不得已,她咬牙剁了跺脚,闷闷地回转身预备离开。左右虞景闲已经看出了些许门道,虽是还不能有所应对,但万一释空知道呢?
是了,现如今释空无疑已经是沈棠宁唯一的退路。
“这事交给我,别怕。”
听着沈棠宁不无急切的催促,虞景闲依旧淡淡地笑着,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正好和眼前人形成鲜明对比。
沈棠宁自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只恨自己无法跻身到虞景闲的脑子里,没有办法由内而外地仔细审视一圈,也好搞清楚这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我既应了你,自然办得到。”
瞧着沈棠宁毫不掩饰的怀疑姿态,虞景闲倏然轻笑一声。
他全无避讳,当着沈棠宁的面突然起手,手指翻飞间以极快的速度接连画下了好几道符一样的印记,因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眼前本就怔愣着的人,一时并不能看得真切。
可等她终于回过神来,虞景闲已经解了封印,重又将那卷宗递到了沈棠宁跟前。
“喏,你看看罢。”
沈棠宁茫茫然接过,一则是她从未曾设想过虞景闲真有这样的本事,一时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但很快,那点惊愕与意外都被无可抑制的惊奇所震慑。
无他,虞景闲解了其上的封印,一桩旧案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摊开摆在了明面上。
沈棠宁记不清自己到底看了多久,可她委实是好半晌都没能回过味来。
等她怔怔然将卷宗递回去的时候,虞景闲自是不由得面露惊诧意,及至看完,竟也是默默不语。
封存其中的,实在是一桩陈年的旧案。
巧合的是,主事者之一,倒是和如今的虞景闲不相上下,乃是这宁城的一县之令。
卷宗上寥寥数言,可背后竟裹挟着诸多无辜性命。至于那一切的因由,却是一夜荒唐。
卷上记载,那年皇帝微服出巡,行至宁城时,偶然得遇一倾城女子,便即刻命人将其掳来强占了。且不说那人是个有夫之妇,单是那一夜后陡然这召集所有人毫不客气地割了一应知情人的舌头,免得他们四处散播,便委实暴虐。
皇帝原以为,如此便能悄无声息。但不料那妇人的夫君是个能写会画的书生。平白遭此欺辱,他索性就亲自将夜里的恶魔一笔一划亲自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