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苏启宸看着虞景闲和沈棠宁四目相对了好一阵,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到底是没有忍住。
可遗憾的是,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虞景闲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嘴,再发不出第二个音。
“换个地方再说。”
虞景闲压低了生意提醒,亏的是此刻祈福村众人已经远去,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异样,三人各怀着心思,静默着朝前走去。
先头是苏启宸以沈棠宁为先,但此刻那原本该走在前头的家伙早已经静静地跟在了虞景闲身后。
苏家少爷自然也不可能有二话。
他虽没能猜的透虞景闲的心思,可瞧着这人不时带着他们翻山越岭的时候,苏启宸终究还是没能受得住。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自打和沈棠宁撞上,苏启宸便一直在问这个问题。
沈棠宁给的答案倒也干脆而直白,“去个不那么危险的地方。”
避开阴榕前往祈福村,是为了安全。数日后再度离开,也是为了能好好活着。
诚然,沈棠宁的说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却是从始至终都不曾涉及他们此番又一次进到九厄当铺的根本缘由。
“去京城。”
沈棠宁正踌躇着,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呢,虞景闲闻言却是不由得顿住脚步,特意回过神来一本正经地回答。
骤然听到这个答案,苏启宸眼底的茫然与不解暂时消散了些。
他似是会意一般,略显怔愣地点了点头。
可不多时,却是又不无愕然地追问了句,“既去上京,怎得不走官道?”
偏要走这人迹罕至的路?
对上虞景闲倏然凌厉的眼神,苏启宸到底是没勇气将压在心底里的疑惑一股脑儿地往外蹦。
虽说有了虞景闲打头阵,他们的确安全了许多。
可但凡能让苏启宸自己选择,他宁可还是跟着沈棠宁。
只是,沈棠宁未必愿意。
“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不过刹那的功夫,苏启宸便忙不迭摆手示意,那谨小慎微的模样,显然是不愿意和虞景闲起冲突。
虞景闲只淡淡地扫了人一眼,便径直移开了视线。
反倒是沈棠宁冷不丁瞧见苏启宸这副模样,一时没绷住,玩味似的揶揄了声,“这还是当初那个敢当街调戏人的苏家世子嘛?”
一字一顿,沈棠宁说的意味深长。
她本也只是玩笑,自打和苏启宸经历过前次九厄当铺之中的种种,沈棠宁已然对其改观。
可苏启宸却是并不知道。
冷不防听着这话,苏启宸只当沈棠宁是要秋后算账。
一瞬间,脸色白了又白,一点不比此前他们亲眼见到的,被不由分说丢进河里献祭的女子们镇定多少。
“我……”
“是我有眼不识……”
惊慌无措之间,苏启宸哪里还顾得上去想那些不久前倏然飘到脑海里的种种疑惑,此刻他全部的精神都只为了一件事。
活着。
毕竟,虞景闲身份高贵,生杀予夺在他眼中不过一念光景。
他开罪不起。
苏启宸想也没想,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谢罪。
山路上崎岖不平,稍不注意就会磕到石头上,若是换做往常,苏启宸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可此刻,正是性命攸关时候,他根本就顾不上那么许多。
“行了,别跪着了,赶紧走吧。”
看着他无措的模样,沈棠宁到底是心有不忍,“我这不是夸你长大了嘛,你激动什么呀?”
说这话时,沈棠宁几乎是半蹲在苏启宸跟前,但大抵是因着心中全无预料,以至于他冷不丁听着这话还是不由得顿了一顿,连带着望向跟前人的神色都委实有些迷离。
“……”
苏启宸不知该如何应对,沈棠宁却是已经不由分说拉起人就走。
“别愣着了,倘若耽搁了大事,有你好果子吃。”
被沈棠宁压低了声音催促两声,苏启宸当即又一个激灵,虽说他依旧不知跟前二人究竟在盘算些什么,但到底是再多问一句。
事实上,虞景闲和沈棠宁也并非有意欺瞒。
实在是苏启宸从头至尾都说不清他究竟为什么会身在此地,换言之,这人进出九厄当铺,靠的根本就不是当票,甚至非他本意。
从本质上说,他和其他渡厄者是截然不同的。
他二人正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有意让苏启宸和他们隔开了些。
至于现如今这些在苏启宸看来崎岖不平的山路,更是虞景闲的忙活了好几日才厘出来安全路线。
既能避过平安村,也能绕开那个麻烦山寨。
总之,能确保他们安全抵达京城,参加科举。
三人翻山越岭,约莫三日才总算得见人烟,苏启宸见状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咱们总算可以先歇一歇了。”
虽说话是苏启宸说的,却同样也是沈棠宁的心声。
虞景闲虽依旧端着一副淡然模样,可沈棠宁却也觉得他委实疲累得紧。
不过是因为始终不肯松懈,才一步步坚持到了现在。
他肩头的压力太大了。
“等进到城里,无论如何先歇一歇。”她走到虞景闲身边,不无笃定地道。
虞景闲闻言,下意识偏头扫了一眼,顿了一顿,他似有诸多顾虑,但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沈棠宁如何不懂,可她委实不能眼看着这人强撑。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关系?”末了,沈棠宁抬眸看了看天色,“天将晚,纵然你无所畏惧,却也无济于事呀。”
虞景闲心底了然,只静默着没再做声。
可他们几个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等他们总算定下心来,城门却是关了。
饶是三人飞速狂奔,却也不过徒劳。
“差爷,我们几个进城有要紧事,可否请你通融一二?”
没等余下两人回过劲儿来,沈棠宁已是忙不迭开始与人求情。
奈何,对方却是油盐不进,“城门既关,便没有再开的道理。既然误了时辰,那便明日再来。”
一字一顿间,满是疏离淡漠,半点不通情面。
可沈棠宁却是不愿轻易放弃,“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好容易赶到了这儿,根本就无有去处。”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