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闲端的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可这一幕幕对眼前人而言却全在意料之外。
能蒙人相救,就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至于旁的,根本就半点不敢奢望。
但偏偏,虞景闲都做了。
“多谢恩人。”
颤颤巍巍将银子接过来的时候,那人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道谢。
“客气。”
虞景闲大抵是受不住他如此模样,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清冷意,沈棠宁见状便不自觉凑上前来,“我们家少爷就是这样的,受不住旁人的谢,正好我们也准备往平安村去,若是方便,还想请你多说一些。”
沈棠宁端着一副笑模样,语调轻缓,可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委实将人吓了一大跳。
原本,沈棠宁是不想贸然开口的。
她原以为,虞景闲无论如何都会追问一二。但没成想,那家伙只顾着递出了银子,最要紧的事却是一句都没问。沈棠宁看不过眼,这才不得不径直站出来。
她想的倒也简单,这人毕竟是才刚从平安村出来的,最是知晓那地方如今的境况。
但不成想,沈棠宁这话一出,那人却是登时变了脸色。
“去不得,去不得。”
大抵是过于惊愕,他一时竟是只顾着连续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却是根本就已经忘记沈棠宁先前到底说了些什么。
沈棠宁许是也没想到过情势会突然翻转,她一时间有些无力招架,只好求助正立在一旁的某人,但没成想,虞景闲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倏然的静默让沈棠宁的心不自觉提到了嗓子眼,她迟疑良久,却是依旧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索性就心一横,厉声道,“少爷他说一不二,已经做主的事,谁也改不了。”
又是不由分说将一切算在了虞景闲的头上。
诚然,虞景闲此前并没有料到会有如此走向,可听着沈棠宁那不容置喙的一句,他终究也只能是淡然接受。
毕竟,最先做出这个决定的人,的确是他。
在这一点上,他寻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可能。
“可是……”
那人显然也是被沈棠宁那掷地有声的一句吓了个够呛,隔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想要开口,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将那一应劝说的字句说出口,虞景闲却是突然长臂一伸,强行将沈棠宁拽了回来。
“别磨叽了,赶紧走。”
看似是在催促沈棠宁,又何尝不是在以所谓不动如山的姿态,提醒某些无足轻重的家伙,不必多费唇舌?
“是,少爷。”
沈棠宁配合着表演,只应个声的功夫,便已经一溜烟跑出了老远。
她与虞景闲脸上从不见半分惊慌无措,当真像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萍水相逢之人一本正经的劝慰放在心上。
见他们二人如此坚持,那人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顾得上叮嘱他们小心小心加小心。
幸而,这一次,主仆二人总算是听进去了。
“会的。”
虞景闲总算是亲自应了一声,尽管短促非常,可比起之前却也算是有了十足的进步。
因着中途救人的缘故,沈棠宁和虞景闲又不自觉放慢了步调。
他们原想着在外多逗留一阵,权当是为深入虎穴积累经验,但不成想,兜兜转转间,赶到平安村时天色却是暗了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往回走?”
沈棠宁先一步停下动作,倏地转头看向虞景闲。
彼时的她其实并不能将眼前人的神态看得分明,可沈棠宁隐隐觉得,虞景闲虽不曾出声,却还是笑了的。
他们折腾了许久,为的就是这一遭。
如今好不容易达成所愿,但凡可以选择,虞景闲都不可能避而不前。
沈棠宁又何尝不是一样?
“走吧。”
到底还是沈棠宁自己没憋住,轻笑了声,旋即往前快走了两步,“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我是多一分钟……”
话还没说完,沈棠宁只觉自己身子一歪。
就在她下意识想要惊呼出声的时候,虞景闲却是已经先一步拉住了人。
“小心。”
带着安抚意味的轻声一句,的确在不经意间让沈棠宁安心许多。
“我没事。”她先是不无笃定地应了一句,而后才不自觉怒骂,“在这地方挖坑是不是有点太没道德了?”
虞景闲似是有些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有些恍惚。
不等他骤然回神,沈棠宁却是已经小心翼翼地挣脱了虞景闲,再一次凑上前去。
“别凑太近。”
虞景闲虽是由着人,可该提点的,却是一样没少。
沈棠宁依言放缓了动作,借着微弱的光,依稀瞧见方才她差点失足的地方是个尖陷阱。
如果不是虞景闲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沈棠宁此刻轻一点是皮开肉绽,再重一些就是小命不保。
“应该是用来捕猎用的。”虞景闲在一旁淡淡开口,沈棠宁顿了一顿,似是才反应过来,她之所以能如此幸运地成为陷阱来客,归根究底还是她实在太不小心了。
两人都不曾将这突然的插曲放在心上,不为旁的,实在是平安村就在眼前,他们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至于别的,根本就无暇顾及。
“走吧,该进村了。”
沈棠宁收敛心神,重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拉着人就往前走。
刚一踏进村子,两人登时就被前头不远处那金碧辉煌的屋子吸引了全部的目光。虽说乍一眼,并不能识破这屋子的妙用,但瞧着外头那攒动的人头,心底里总也是免不了好奇地紧。
“他们这是在排队做什么呢?”
沈棠宁刚问了一句,虞景闲便已是径直向前,直白了当地追问。
“那是医馆,在外头受了伤,可不得找人来看看。”
医馆?
受伤?
骤然间,虞景闲心底里冷不丁升起一个别样的念头。
平安村外那个陷阱,大抵不是什么意外。
只是,这话他到底是没有干脆利落地告诉沈棠宁,他只是简述了那些排队人说的话。
“这么说,我刚刚差点也成了必然要排队的大怨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