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宸又被揍了一顿。
这一次,为的不是他枉顾学业,肆意胡来,为的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谎话连篇。
老爷子边打边骂,可怜苏启宸却是始终浑浑噩噩的,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沈棠宁来给自己作证的。
而且,桩桩件件都能是对的上号。
他明明记得,老父亲骤然听沈棠宁说话的时候,还曾不住地点头,按说依着那样的阵仗,不至于再怀疑他从中作梗才是。
“你可知那沈棠宁是什么人?随意撩拨人作甚?”
苏父显然是气急了,可苏启宸听着这话却是连连喊冤,“我刚一开始,的确动过心思,可后来就没敢了呀。”
他心说虞景闲将人护得那样紧,且不说沈棠宁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上他,就算是他们之间当真存着一些情义,想来以帝王的凌厉手段,也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置干净。
苏启宸从来都不否认自己好色,可这一点都不意味着,他会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做赌。
何况,刚才一门心思胡来的,可不是他。
只是最后这一句,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身上已经无端背负了太多的罪孽,眼下的苏启宸只想静默着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沈棠宁既入了宫,想来定是圣上找她有要事相商,一时半刻未必能出得来,找玉佩的事终究还是只能靠他自己了。
想到这儿,苏启宸不由得叹息一声。
苏父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冷不丁听着他长吁短叹的模样,心中愈发气急了,索性便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阵势赫然是要教苏启宸永远记着今日的教训。
而另一边,沈棠宁不无意外的听着虞景闲的邀约,半晌都没有回神。
“陛下方才说,希望我做国师?”隔了许久,沈棠宁稍稍稳住了些心绪,可到底也只能茫茫然重复一句。
无他,实在是虞景闲云淡风轻之间脱口而出的建议,着实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
在沈棠宁看来,这无疑是比那人提及他们二人婚约还要让人错愕的事。
“对,你既有卜算之能,若能襄助我东虞,自是再好不过。”虞景闲自是早已经将此事思量了个透彻,若是不然,他也不至于贸然就让曹子轩将人请进宫里来。
“从往种种,朕可以先按下不提,眼下九厄当铺肆虐,最要紧还是维稳。”
虞景闲一字一顿,说得再笃定不过。是
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沈棠宁暗暗思量了许久,却也到底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毕竟,她之所以辞别沈母,就是希望能赶来京中,助他一臂之力。
如今无非是她还没来得及说明此间心意,不经意间被虞景闲抢了个先罢了。
只消那结果是一样的,究竟是谁起的头好像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若是不会给圣上带来麻烦,民女自是愿意的。”
沈棠宁稍一思忖,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得了她的肯定答复,虞景闲总算是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你只管留在宫中助我,至于旁的,都不必管。”
虞景闲淡淡开口,听着他斩钉截铁的一句,沈棠宁却是不知怎么的,一时间没能绷的住,下意识追问了一句,“陛下既是一早都盘算好了,还问我作甚?”
虞景闲闻言一顿,瞧着沈棠宁脸上不由得挂着几分莞尔意,虽稍有迟滞,可到底是忍不住开怀大笑。
诚然,他走到如今有太多的不得已。
有些是他自己选的,有些是被命运作为推手,悄无声息地安排到了如今的地步。
但不管是镇魔卫,亦或者是曹子轩,他们赫然已经没了可以跟他开玩笑的勇气。就连虞景闲自己,也不得不时常提着一颗心,不停地进行自我暗示,他们早已经不再是从往那般一同出生入死的身份。
可这沈棠宁却是不一样。
明明一瞬之间,她还在为所谓的国师任命而惴惴不安,生怕朝中内外有人借着这个由头向他发难,可一转眼的功夫,沈棠宁就好像已然忘记了如今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竟还能像此前在九厄当铺里一般肆意玩笑。
这自然是虞景闲求之不得的事。
哪怕只是一次也好。
“我的确有所盘算,可若是沈姑娘无意配合,到底也都是空的。”
虞景闲本就无意时刻在沈棠宁面前端着,比起这深宫里但凡见着他就不由得毕恭毕敬的众人,沈棠宁这般无有顾忌的模样,实在讨人喜欢得紧。
“那我刚刚要是没答应,陛下预备如何?”沈棠宁径直问道。
她原以为,虞景闲会顺着话茬即刻给出答复,但不想这人闻言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
沈棠宁见状,不由得心底一沉。
无可否认,在九厄当铺里,他们的确是彼此最值得信任的队友,也曾在许多个生死攸关的时候互相仰赖,彼此依托。
但,如今所在毕竟不是那个地方。
这是东虞皇宫,而虞景闲是一国之君。
饶是这人不曾追究她的冒犯,可方才那些话,但凡被其他有心人听了去,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善了。
“不如你猜猜看?”
沈棠宁突如其来的紧张和不安,却也全然不在虞景闲的预料之内,他虽心有迟疑,可到底也不敢全然表现出来,而是玩笑着道,“若是猜对了,我便再送你一份礼物。”
“那若是我猜错了呢?”
虞景仍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但许是因着他说话时语调淡然,沈棠宁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心思,多多少少被安抚了些。
“若是错了,再猜便是。”
虞景闲不以为意,轻飘飘的一句,却是让沈棠宁倏然意识到,虞景闲大抵是早便做了两手准备。
她今日径直应了,便是最好的。若是不然,他多的是其他法子。
是了。
沈棠宁倏然回想起来,他和自己最初的几次试探、交锋,不都是为了找到一个愿意共享当票的队友嘛。
“既然如此,那便没必要猜了,直说吧,礼物是什么?”
沈棠宁收了心思,径直朝虞景闲伸出了手,那架势赫然是已经直等着收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