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只哀叹了片刻,便又忙不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自己打算。
她现在就是个新手废物,除了哭就没别的手段。
虽说还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终究是要好好活着,才能谈其他。
现如今,摆在沈棠宁面前唯一的选择,便是那最可能倚靠的娘。
抱紧大腿,争取好好活着。
沈棠宁好容易打定了主意,卯足了劲儿睁开眼看了一眼,却是不由得愣住。
这人可不就是那个吃了她头发的女人?
这算不算就是因果循环?
沈棠宁恍惚着想了许久,可还没能来得及想清楚此眼前种种究竟是何原缘故。可她等了许久,到底也没有等到可以饱餐一顿的机会。
她名义上的娘,实在是没有奶水。
没有奶水,就必须要想旁的法子。
但架不住这家里的其他人却是一个都懒得理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己,沈棠宁心里委屈,但到底是无可奈何。
没办法,谁让现在的她根本就是个小废物呢?
沈棠宁心有不甘,却也无力挣脱此间命运,她唯一能做的,便也只能强压着心头的不快,逼着自己安心等待。
然而,沈棠宁到底没有等来所谓大人的怜惜。
她没等到吃的,但依旧是被人一把抱起,兜兜转转地绕了一大圈,最终竟是又被送到了熟人跟前。
这一次,是那个身形苍白,逼人吃她头发的家伙。
“老姐姐,这小妮子总是哭嚎,我们实在是没招了,还求你想个法子应对。”
沈棠宁不明所以,但冷不丁听着怀抱着她的人满脸虔诚的模样,到底还是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怎么的,那一刹那之间,沈棠宁脑海里倏然闪过诸多画面,无一不是那些个丧心病狂的路子,说什么求的是让孩子们可以听话乖巧些,可用的分明都是那些个让人咋舌的混蛋路子。
沈棠宁遥想起自己活了两辈子,除却原主先前造的孽,至于旁的,实在是不曾让做是爹娘的操心。
却不成想,此番冷不防在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鬼地方死去又活来,竟被三言两语打成了一个混球。
这公平吗?
沈棠宁下意识嚎了一声,但这一字一顿本该掷地有声的质问声,落在旁人的耳朵里,便也只剩下一声又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嚎。
“您瞧,她就是这样,但凡能想到的法子我都用了,可不顶用啊。”
骤然听着这一句,沈棠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丫想了屁个办法。
还不是恨不能立刻就抱出去丢掉。
“这孩子到十的确有些不对劲儿,但并非全无办法。”
任由沈棠宁疯了一样的哭喊了一阵子,那两个老家伙许是有些看不过眼,先是莫名对视了一眼,而后便听着那来路匪夷所思的家伙终于开口。
沈棠宁记得这个声音。
她年岁虽长,可但凡开口,总也能给人以不容置喙的笃定神色,哪怕她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却也是能让人倏然沉静下来,就好像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力量一样。
是了。
蛊惑人心。
沈棠宁为自己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严丝合缝的词感到遗憾,但现在回想起来,能逼着正常人不错眼的吃下一堆头发,这能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那就请您赶紧敲打敲打,若是不然,只怕往后的日子是没法过咯。”
果不其然,这人不过应了一声,对面的妇人便忙不迭躬身求助,“虽说只是个孩子,可总也不能任由她没白天没黑夜的哭,其他人也受不住呀。”
又是一大堆的欲加之罪,沈棠宁只觉自己听的快要吐了。
没孩子的时候,发了疯似的想要,可孩子一旦生下来,就挑三拣四的,这大抵是许多家庭都无可避免的通病。
但这是孩子的错吗?
他们是被迫出生的好吗?
沈棠宁以不可抑制的哭声来发泄自己心底的不满,可她同时明白,单就是自己心下的这些盘算是,莫说根本就无人可诉,就是她一股脑儿全然说给人听,怕是又会被当成疯子了。
唉。
就在沈棠宁暗暗因此而生出些无奈的时候,那两位一心想着要让她变得乖巧的,却是没闲着。
沈棠宁冷不丁瞥见那细长的钢针时,到底是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要往她身上扎吗?
这特么不是疯了吗?
沈棠宁头一次后悔自己还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若然她再也不记得从前在新闻里看到过的那些恐怖的画面,也不至于此刻脑子里冷不丁就显现出诸多血腥的画面,说不准她还能端着一副不知者不怪的淡定姿态。
可现在呢?
她特么根本就不可能淡定得了。
沈棠宁几乎是拼了命的挣扎,可那两个杀千刀的,显然是早有所料。
“稳住她,这针要是走歪了,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沈棠宁眼看着那人两个手指轻轻地捏着针就往自己头上移,她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别说头上了,就是往肉最多的地方去,那也是要不得的。
可沈棠宁别无他法,她只能硬生生接受这一切,在那钢针刚触碰到自己头骨的时候,她就不自觉闭上了眼。
她不敢想,更不敢看。
一秒,两秒……
沈棠宁记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明明她能真切地听到身边那两道因着紧张而显得凝重的呼吸,但却是从未曾感受到刺骨的疼。
难道是孩子感官还钝,所以感觉不到?
那还挺好的。
沈棠宁难得为自己如今是个可怜虫而心有宽慰。
施完了针,沈棠宁就被抱了回去,她被丢在室外,天寒地冻的,根本就无人管。
沈棠宁突然就不想哭了。
说到底,这小妮子的出生从一开始就不受期待,身后那一家子自私自利的家伙,若是能就此断了牵连,倒也是再好不过。
可就在沈棠宁满心盼着能有人将自己捡走的时候,天公不作美,竟是飘飘洒洒下起雪来。
天不怜我呀。
沈棠宁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意外的,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