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你搞清楚,不是我要回来的,是你儿子非拉着我回这个鬼地方!”
沈棠宁到底是心底里积压着太多的不快,愤愤然的一句骤然说出口,她只觉心底里松快许多。
但其他人冷不丁听着她没好气的一句,却是神色各异。
虞景闲自是像个没事人一般,云淡风轻,甚至还因着沈棠宁提及自己时那愤怒的一瞥而暗自欢喜。
会生气,就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沈棠宁虽心底愤愤,可自己出言相邀,她终究是没有拒绝。
如此种种,无一不是在以行动知会虞景闲,他的存在对沈棠宁而言十分重要。
单是这一点,他就很是受用。
至于旁的,自也没什么紧要。
眼看着是爹娘神色变幻,说不准下一秒就要怒而拍桌,可一时间似是还不曾打定主意,将这注定要恼火自家儿子的事挑起来。
又或者是,两个人正暗暗盘算着,不知该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谁。
虞景闲正是在他们举棋不定的时候,不以为意地淡淡开口,“饿死了,什么时候能吃饭?”
他从始至终都不曾接茬,可就是这不疾不徐的一句,登时就让眼前本该随时可能爆发的战火哑了下去。
沈棠宁兴致缺缺,并未多动筷。
虞景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是按下不表,他只风卷残云一般,利落地吃完,抹了一嘴油,偏头又去找他家娘子。
“吃好了吗?一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虞景闲全然不曾避讳周遭之人,言笑晏晏地讨好模样,更是让爹娘看得不由得酸倒了牙。
诚然,沈棠宁皮相不错,可归根究底也只剩下这一点好了。
他家的日子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但因着家里女子多,多一个人成家便也能多一份积蓄,这一切往后自然也都是虞景闲的。
这小子从往就明白这个道理,但偏偏在最后一个姐姐出嫁之前,他就义正言辞地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你们二老想卖女儿是你们的事,别把这一切算在我头上。”
彼时他言之凿凿,笃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说就算是他们仔细筹谋,等将来二人百年,他也依旧会将一切物归原主。
虞景闲一字一顿说得坚定非常,可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却无一不让家里人惊慌无措。
虞景闲却是全然无视了他们面上的惊愕之意,“从前种种,无论好坏,我一直记着呢。”
说罢,他便径直离开了。
再不久,便是这人强行要娶沈棠宁为妻,还说这辈子除了她,谁也不认。
家里人拗不过,便也只好由着他。
但不料想,这之后身为家里唯一的儿子,他变得愈发叛逆且不服管教。
爹娘为此愤愤然许久,可如今的虞景闲到底不是从前那个全无半点思量的毛头小子,自是不可能轻易听劝。
想来也是,在他乳臭未干之时,就能做众人所不能,现如今自然也不会再有谁能拦得住他。
沈棠宁冷眼看着家里发生的一切,她不得不承认,虞景闲虽不愿尽早离开此处,但对自己实在是呵护有加。
单是因着这一点,也值得对他温柔几分。
沈棠宁是个是行动派,心底里有了思量,便一定会当即践行。也因此她短暂地忘却了心底的不满,只任由虞景闲拉着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无论是河边垂钓,山野信步,还是旁的什么。
自然,沈棠宁也绝不允许自己吃亏,她会选在这人心情好的时候,状若不经意地追问一两句。
虞景闲大多数时候在还是依旧缄默着不做声,但极偶尔的,还是会吐露出一两句半真半假的话,还需沈棠宁自己去仔细辨别。
虽多有辛苦,可只消不是徒劳无功,自也是再好不过。
至于家里那两位,他们既无法让虞景闲改头换面,便也只好将所有的不满都尽数丢到了沈棠宁的头上。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且不说沈棠宁原本还思忖过要和虞景闲假扮夫妻,单是他们现在假戏真做,却也是许久都不见动静。
那两个老家伙自是变着法的催促,大多数时候,沈棠宁都会径自沉默,她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倒不是没法子和他们争论,实在是如此行事委实耗费心神,加之说不定还得将虞景闲也一并拉下水来,这实在不是沈棠宁的本愿。
那人肩头担负着的,已经够多了。
他们是既是盟友,便该彼此承担。
事实上,沈棠宁的确是这么做的,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多少有些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也是在许多次心烦意乱之后,沈棠宁才不得不承认,从前自己经手过的离婚夫妻,为什么会在冷不丁对上调解员时都不由得摆出一副颓然姿态。
他们大多都是已经竭尽全力的人,但凡还有些微的可能,便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只可惜这世上总也多的是自以为是的家伙,常常不遗余力地将自我意志凌驾在别人头上,此番沈棠宁也算是亲自领教了一番。
她心有戚戚然,又懒得听人念叨,便索性往屋外一拐,求一个眼不见为净。
但沈棠宁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点背。上一回一个人出门就遇上个疯子,但这一次更麻烦。
冷不丁冲到他跟前的,可不是那些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而是横刀立马的匪贼。
该死。
沈棠宁忍不住怒骂一声,这一回她却是不敢托大,只第一次隐隐生出几分遗憾与懊恼,早知道就该拉着虞景闲一起行动。
有那位陪着,眼前的情势就算有些艰巨,总也不至于无法收场。
可惜,虞景闲不在,沈棠宁便也只能独自一人面对这近乎疯狂的局面。
那马贼似是偏巧经过余家村附近,偏这沈棠宁又是唯一一个落单的女子,长得又还不赖,只在不经意间扫过一眼,便让人不自觉起了些旖旎的心思。
打家劫舍的最高境界,无非就是温香软玉。
就算是山上日子未必好过,可掳个看得顺眼的人作陪,也是美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