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沈棠宁的选择。
也是她始终坚持的答案。
不光是为她自己,也为虞景闲为她所做的一切。
那人原不必这么做,可却是为了自己,付出了所有。
乃至于当初自己再世为人,明明受到了许多不公,可却是不见半点疼痛,怕也只是那人替自己默默承受了罢。
沈棠宁说不准当自己倏然意识到这一点时,究竟是如何的姿态,她只知道那一刻自己疯了一般恨不能即刻就见到虞景闲。
一旦两人相见,沈棠宁定会不问情由,即刻要求那人斩断他们之间的牵连。
就是他手腕上的那一缕发丝。
她早该处理掉的。
沈棠宁心底里委实有些气恼,她当然没有怨那个兀自扛着所有艰难的虞景闲,彼时她最是咬牙切齿般看不过眼的,不过是她自己罢了。
沈棠宁啊沈棠宁,你如何对得起虞景闲!
这一句如同魔咒一般,不时萦绕在沈棠宁耳畔,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面前那近乎疯狂的女人显然全然不曾预料到,沈棠宁竟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冷不丁就厘清这么多事,就连她和虞景闲之间的牵绊也已经被明晃晃摆在了明面上。
那本是她掣肘沈棠宁其人的最够底牌,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摊开来说,图的便是万一。
可现如今看来,这根本就不可能动摇沈棠宁分毫。
“我看你是彻底疯了。”
那人心知自己此前的一应盘算落了空,可已经出鞘的剑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头。
无论沈棠宁愿意与否,面前这些杀戮却是停不下来的。
她心底涌动着的种种不安,自要找个去处,若是不然,她这一层幻影便也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是那女人绝不可能接受的结果。
毕竟,她折腾这么许多,为的不过是换一种活法。
“疯的不是我,是你。”
沈棠宁闻言轻笑,她似是从来都没有这样轻松过,那些横在心头的疑惑,现如今在骤然间消散于无形,以至于此刻的她心头唯一的盼望不过是能早些和虞景闲重遇而已。
她要去找他。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的时候,沈棠宁便即刻意识到,原本横在她眼前的一切似是变得虚幻了几分。
然而不过转瞬的功夫,刚刚消散的,便又重新凝结。
以沈棠宁为中心,四下环绕,挣脱不得。
沈棠宁想不出旁的法子,可她心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她必然要照做些什么。
沈棠宁静不下心来,但凡她想到那个人,心便没由来成了一团乱麻,再也理不清头绪。
亏的是在此之前她已经参透了其中奥秘,但凡再晚一步,说不准还会被那个和她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女子给诓骗了去。
“沈棠宁,你不能乱。”
虽心下大乱,可沈棠宁瞧着眼前愈发混乱的局势,却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心思。
她是一切变局的开始,根源在她,这一局便自然也该由她来解。
所以,她必然将肩负起这一切。
再一想,虞景闲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离开,这或许便是冥冥之中的一种预兆。只可惜,彼时的沈棠宁虽心底生急,可到底是不曾耐着性子沉静下来,仔细和那人商议过。
若是不然,他们说不准已经先一步有了应对的办法。
而有虞景闲从旁协助,总也比只有沈棠宁一人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但现如今,一切全都成了空。
想到这儿,沈棠宁多少有些怅然,短暂的失落过后,她便又不得不重新收拾心情。
世间因果,皆有源法。
倏的,沈棠宁脑子里没由来蹦出了这么一句。
再下一瞬,原本一直惶惶然的人似是在骤然间找到了一缕微茫的光。
斩断因果,一切就结束了。
无可否认,沈棠宁这一念头着实有些疯狂。若依她所言,她自己便是一切的根由,想要斩断的话,岂不是要以她的性命来换?
最要命的是,虞景闲和沈棠宁早已经是性命相系。
为了试探自己的猜想,沈棠宁愿意以身犯险,这本也无可厚非,但偏偏这中间还夹杂着另外一个人。
正也是因此,沈棠宁才不敢冒险。
无奈之时,沈棠宁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什么也做不了。
当整个人无端被一种无法言说的苍凉意裹挟的时候,沈棠宁不得不承认,她到底是无力抗衡命运。
可她却也从不信命。
无论是当初冷不丁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还是初遇虞景闲,亦或者是后来在九厄当铺里的诸多挣扎,没有一次,是沈棠宁全然接受命运的结果。
沈棠宁不愿意轻易认命,她也不可能认。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虞景闲。
更不用说,在这个世界里,其实还捆绑着不知道多少个无辜的人。
是了,曹子轩或许只能算是其中之一,但除了这位以外,其他人他们就当真可以弃之不理了吗?
不是的。
沈棠宁确信虞景闲不会这么做。
她也不会。
他们本就不属于这里。
意识到这一点时,沈棠宁才不得不承认,因着事关虞景闲,她不小心就着了相。
破局的关键,不在她也不在虞景闲。
而在她面前这个疯子。
沈棠宁情急之下,全然忘了她不过只是个替代者,一切不甘的始作俑者,全在那个人。
“沈棠宁,靠你了。”
她暗暗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因为此刻沈棠宁要做的,不是取自己的性命,而是在一片混乱的情势中,斩断这个疯子的因果。
沈棠宁并不确定自己会否一击得手,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有且仅有这唯一一次的机会。
若是错失,便无疑再没有半点转圜的可能。
届时,不单是她和虞景闲,乃至于余家村上下,甚至是这个副本里的每一个人,都将为此付出无可估量的代价。
这显然不是她可以担负得起的。
可现如今,沈棠宁别无选择。
她只能等,也不得不做。
沈棠宁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