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和他一同目送曹子轩离开,三人临分别前,她还仔细交代了几句,末了还请曹大人务必带话给沈母,请她勿要忧虑。
曹子轩一一应下,而后告辞离去。
他哪里知道,身后那两人的眸光半晌都没能从自己身后移开,却并非是因为放心不下,而是因着他曹子轩身后,赫然跟着一只狐狸。
动作虽多有蹒跚,瞧着是上了些年纪的,但却是机敏非常。
有好几次,沈棠宁不自觉间盯得久了些,那老东西竟还悠悠然回头挑衅。
沈棠宁并非是没有动过杀心,可奈何现如今这畜生赫然是拿着曹子轩的性命做绑,好教他们始终束手束脚,再不好全无顾忌。
“走吧,我们还有要事。”
虞景闲望了好一会儿,可到底还是比沈棠宁先一步收回心神。
在他的催促下,沈棠宁也忙不迭回神。他二人紧紧攥着名为《五仙》的当票,转而往不远处的九厄当铺而去。
那是自曹子轩走后才总算显露真身的东西,可沈棠宁和虞景闲却是从来相信,它大抵已经存在许久。
此前之所以全无踪影,不过是因为还没有等到其真正恭候的对象。
如今渡厄者就在眼前,哪里还需要藏着掖着?
沈棠宁虽寸步不离地守着虞景闲,紧紧跟在他背后,可心底里却也始终都惴惴不安。
不为旁的,实在是现如今发生的这一切,着实有些让人应接不暇。
她和曹子轩赶来的时候,本也是曾仔细卜算过一二的。
若非是确认安全,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冒险。可事实却是,就在那合该全无意外的地方,出现了许多全然无法预料的事情。
曹子轩拿回来的当票。
冷不丁出现在他肩头的狐狸毛。
以及,跟在他身后飘然而去的公狐狸。
乃至于曹子轩口中那惹得人一瞬心动的仙女子……
沈棠宁曾试图梳理全部的细节,以借此找出那或许被她无意间忽略的线索。可饶是她已经实践了目前所有的方法,却也不过徒劳。
没有线索,全无发现。
一如他们刚赶来这个村落时一样,所有的一切无一不是明晃晃地指示着此处有异。可奈何,他们寻不到任何无可指摘的线索,因而也就全然没了继续探寻的方向。
正也是因此,才不得已变得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想来,正是他们的过分谨慎,才反而给了对方以可乘之机。
现如今他们既然已经失了先机,便也只能顺势而为。
的沈棠宁又卜了一卦。
这一卦,她算的是两人的安危。
卦象显示,一切无虞。
沈棠宁这才短暂了放下了心,跟着虞景闲依着当票的指引一步步找到了九厄当铺。
但这间铺子和他们此前见识过的全不一样。
虽也委实阴风阵阵,可这一回,九厄当铺却不再是可以任由他们触及的实质模样,而不过一处幻影。
沈棠宁之所以会察觉到不同,不过是因为她一时不察,因着心神恍惚而整个人不由得一个趔趄。
而她偏巧靠着那下意识的动作,不自觉一掌拍在了一旁的墙上。
沈棠宁求的是想要有个倚仗,但没成想,那一堵墙竟是假的。
饶是她已经为此耗费了许多心力,但还是没能避过这一场本不该发生的尴尬意外。
“这不对劲儿。”
虞景闲闻声而来之时,听见沈棠宁如此说道。
他略略环视周围,也不自觉蹙了眉头。
但他们都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此刻却是再不见半点退路。
若是他们不曾径直往九厄当铺而来,或许还存着些旁的可能,但就眼下的情势来看,却是退不得了。
因为,单是他们短暂停歇的工夫里,眼前已经赫然出现了许多并不陌生的浓雾。
副本已经生成,自是不可能推翻重来。
沈棠宁和虞景闲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刚踏进九厄当铺,那在虚幻之间稍稍映了真容的东西便也即刻消失不见。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根本就由不得他们反应。
而另一边,曹子轩虽奉命回京,可他总也觉得身后总有人悄无声息的跟随。
身为镇魔卫的一员,他们已经在接连不断的历练里,铸就了这不容分说的敏锐洞察力。
那是直觉,也是他们用无数次生死相搏换来的经验。
曹子轩本该是最信任自己这无需言语的直觉,可要命的是,当他几次依循着先前的经验,兜兜转转一般,来回往复地试探,却始终是没能让那潜藏在幕后的人现出真身。
一次不行。
两次无果。
连番的试探之下,曹子轩不由得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虽是不曾径直质疑自己,可属实也被这接连不断的变故搅和地乱了心绪。
虞景闲交给他的,是旁人全然不知的事情。
九厄当铺的险恶,更是曹子轩早已经亲历过的。
回京的一路上,曹子轩始终都提心吊胆,他当然不可能质疑虞景闲的决定,然而等缓过劲儿来,总也会不自觉担心那两人的安危。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自己的路。
毕竟他们三个都有各自需要承担的责任。
京中诸多事务,饶是虞景闲已经有过提前部署,可说到底总也有着无可估量的变化。
曹子轩肩负圣意,必然得竭尽全力。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自己安好无虞。
他从不畏惧牺牲,甚至早已经做好了随时为东虞国献身的准备,但曹子轩总也盼着自己能死得其所。
辗转反侧许久,曹子轩好不容易入梦,却是个全无预料的断袖录。
梦到自己被男上加男的时候,曹子轩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实在是那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他根本就无从招架。
更要命的事,这诡异的梦境竟是接连重复了许多个日夜。
曹子轩已然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京城的,他甚至顾不上即刻去往镇魔卫做下一轮部署,只忙不迭转身回了家,将自己这一连串的遭遇说与父亲知晓,以盼着他能解自己心头之惑。
“你且放宽心,一切交予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