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拿到的,是第三张当票。
而那第二张,落在了一个名叫沈万的人手里。
彼时,他们全然不知各自的身份,只是无意识间被是这小小的一张黄签指引着,径直往九厄当铺而去。
比之于其他人,沈母的确为难许多。
毕竟,现如今的她再不是从前那个专注于保媒拉纤的妇人,而是被拘在这迄今为止都没能看个真切的深宫之中。沈母比任何人都清楚,沈棠宁那丫头之所以会请虞景闲将她留在此处,为的就是想保障她的安全。
可现如今,这张当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沈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视。
尤其是得知沈棠宁已经成了出入九厄当铺的常客,饶是此前她明明也已经见识过许多次,可彼时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一念仁慈竟是将女儿推到了更大的深渊之中。
若是早知道,她一定不可能因着忌惮虞景闲镇魔卫副指挥使的身份而多有迟疑,而是会干净利落地选择拒绝。
哪怕是沈棠宁会因此记恨她,沈母也是不会动摇分毫。
但现如今再提这些,终究是太晚了。
她一夜无眠,辗转反侧了许久,到底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且不论沈棠宁如今如何,沈母都再做不到视若无睹,她想要将女儿原原本本地带回来。
至于往后的日子,清苦也好,冷静也罢,她已经什么都不求了,余生所愿也不过是能守着沈棠宁平平安安地过。
心念一起,沈母便再没有半分迟疑,忙不迭就翻身而起,她利落地收拾了个简单的行囊,将那张当票仔细安放停当,而后便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一路上,她始终惴惴不安,怕极了会被谁冷不丁拦下。
她仔细盘算过许久,却始终都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说辞,毕竟能在宫中当值的,大多都是些人中龙凤,想来并不好糊弄。
饶是沈母多年与人打交道,却也终究是第一回做这档子事。
她本就是好不容易才鼓足的勇气,心知这一去未必能回,但爱女心切的她到底还是心一横,暗想着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必要出得宫去。
但没成想,沈母孤身一人在这深宫之中游荡的时候,却是并未遇上什么意外。
远远的瞧着有人凑近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往边上避一避,不敢和人硬碰硬。
好容易寻到了宫门口,沈母便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然不过一瞬的功夫,她心底里的不安便又陡然升起。
这地方整日整夜有人把守着,就算是一只苍蝇,只怕都不可能轻易进出,她又如何能通得过?
因着这个念头,沈母不自觉踌躇了几分。僵持得越久,她心底的不安便更甚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总算鼓足了勇气,想着拼尽全力一试。
“不管了,拼了!”
沈母心一横,倏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她做好了会被人拦下的准备,但没成想,守在两旁的侍卫却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一般,只径自让她走了。
“怎么会这样?”
可怜沈母耽误了许久,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见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本想要转头回望片刻,可也属实担心对方因此突然发难,不得已便也只能带着这份疑惑,继续坚定地往前走。
沈母哪里知道,就在她收好当票,决心要去寻沈棠宁的时候,她身后赫然多了一只狐狸。
正是它将沈母的身形全数遮掩,以至于让任何人都瞧不真切。
话分两头,好容易逃出深宫的沈母正急吼吼地往九厄当铺而去,而另一边张三和沈万却是已经先一步入局。
而彼时,沈棠宁和虞景闲正在城中闲逛。
原本,这二人是不管胡来的,还是那白衣妇人瞧着他们整日里将自己关在宅子里,生怕给他们闷出病来,才主动建议的。
那时候沈棠宁几乎已经快憋疯了。
她暗地里卜算过许多次,但却一直没有头绪。虽说虞景闲也曾几次试探着追问一二,可他们能从那妇人口中得来的线索毕竟有限。
虽说两人已经定好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基本方针,可长久以来全无进展,总也时刻都坠着一颗心,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那老妇人的建议,两人便能光明正大地四处游走。
虽说未必能有什么线索,但万一呢?
正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沈棠宁每次出门都会不自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肯错过周遭任何是一点细枝末节的动静。
“抓贼!”
他二人正四下里闲逛,却冷不丁听着前头有人喊了一嗓子。
沈棠宁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下意识想要冲上去帮忙,可虞景闲却是突然长臂一伸,将人紧紧拽住。
虞景闲这一动作却是让沈棠宁始料未及。
但同样匪夷所思的,还有张三。
他好不容易等到迷雾散去,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势,手上却是冷不丁被人塞了个荷包。
张三倒是下意识的掂了掂,分量不少。可心底里那骨子暗自欢喜的情绪尚未来得及形成,却骤然间听到有人喊抓贼。
贼?
谁是贼?
张三机敏地四下里张望了好一阵子,并未曾发现什么异样,反倒是那些人望向他的神色,多有愤怒。
他做什么了?
彼时的张三只想喊冤,且不说他冷不丁捡到了一张当票,莫名就出现在这里,单就是手里突然多出来的荷包,也足以让人头疼。
是的,张三本就是懵的。
之所以这反应来得比常人稍晚了一些,也不过是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养成了些上不得台面的习惯而已。
此刻被这么多人阴恻恻地盯着,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是,我真不是贼,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我手里呀……”张三苦着一张脸,拿出了他或许几辈子都未必用过的诚意,一字一顿地解释着。
但奈何,却是无人相信。
而沈棠宁和虞景闲好容易拨开人群,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