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你这手究竟想要做什么！”
虞景闲神色不改，甚至还不自觉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逼得沈万不由得嗷嗷大叫。
他这突兀的声音一起，周遭自然也就多的是不明所以而下意识围拢过来的过路人，几乎每一个都不自觉伸长了脖子想要凑到前头来看戏，不过眨眼的功夫，沈棠宁和虞景闲就被人围了个严实。
虽说他们两个出门之前的确想过要解决那些个被他们无意间撞见的麻烦，可这一点都不意味着，这两个愿意成为麻烦本身。
至少，沈棠宁没想过。
可事到如今，既然眼前的一切已然发生，他们无疑已经躲不掉了，沈棠宁总也不至于因此而怕事。
正相反，她和虞景闲此前本就已经憋得太久，总也免不了想要发泄一二。此番又是对方主动寻上门来挑衅的，他们又如何能让人失望呢？
“我只是随口喊了一句而已啊，”因着被虞景闲死死的扣着手腕，沈万挣扎了好几次却也不过徒劳，但许是因为他多年来已经习惯为自己树立与人为善的人设，此刻眼见着周围冷不丁围了许多人过来，便下意识将矛头往别人身上丢，“你做什么突然就抓我？要是我的手断了，你可是要赔的！”
“断不了。”
虞景闲想也没想便径直道，末了还不忘阴恻恻地补了一句，“真要是断了，我亲自给你接。”
斩钉截铁的一句落下，硬生生让沈万气不打一处来。
偏生此刻沈棠宁还在边上不无错愕地补了一句，“不对啊，刚刚明明是你莫名其妙拦住了我的路，我又不认识你，都已经把路让给你了，你却还要跟上来，到底有什么企图！”
沈棠宁故意将最后那几个字咬得极重，虽说她也只是猜测，可正也是因为她说这话时始终端着一副委屈又羞愤的模样，总也免不了让人想到些旁的事情。
故而，只刹那的功夫，便即刻有人忍不住了，冷不丁冲出来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旦有人开了一个头，总也有人会不自觉跟着愤而发声。
“说清楚！”
“我看你小子就是见色起意，要不是人姑娘身边有人护着，说不准还真就被你得手了。”
“混蛋。”
“伪君子！”
人群中骤然响起的怒骂声让沈万的面子再也挂不住了。
虽说他必须承认，无论那些人是碰巧猜中了个七八成，但这无异于是当众打他的脸。
沈老爷最是爱惜自己这家脸皮，虽说他那一刹那间，脑子里盘算的的确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可一旦被人戳破了，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
他显然是没办法接受的。
“污蔑，你们这是污蔑！”
他一时间顾不得虞景闲，只忙不迭转头和身后众人辩驳。
“既是污蔑，那你不如就坦坦荡荡地告诉大家，你到底意欲何为。”
虞景闲依旧没有放松对这人的牵制，沈棠宁却是自由身。
她看着这人突然一副被踩着尾巴的姿态，心知她此前的预料当真是一点不差。
她不疾不徐的一句，其他人也登时回过神来，索性就逼着他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才好。
沈万不得已被逼到了绝路。
此前他不过是因着那惊鸿一瞥而不自觉对沈棠宁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愫，暗暗想着或许能有一段意料之外的情缘，但不成想，这女人虽长得漂亮，可骨子里竟是蛇蝎一般。
是的，蛇蝎。
任何枉顾他的脸面，全无保留得非要让他沈万下不来台的人，在这家伙看来都是恶毒之人。
此刻的他显然已经忘了，一切的源头只在他自己。
“哼，既然你们非说我有什么旁的心思，那我不如就坐实了它！”
沈万没理会众人的逼问，只始终故我，说话的功夫，他甚至还提出花钱请打手，“我出钱，你们谁把这女人捆起来，就能得到十两银子！”
冷不丁的一句，登时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就连沈棠宁自己都没忍住轻笑了声，“我居然就值十两银子？”
沈棠宁偏头去看虞景闲，不无挑衅似的指了指他，转而又问始作俑者，“那你觉得，他值多少？”
沈万显然是被沈棠宁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阵势给惊到了，以至于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隔了会儿，大抵是因为手腕间传来的疼痛着实让人无从轻视，他便也只能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他也一样。”
沈棠宁听完，到底是毫不客气地爆笑连连。
“你也一样。”
“哈哈哈哈哈，我们两个居然都只值十两银子？”
沈棠宁笑得不嫩自已，不单是虞景闲，就连原本围在一旁看戏的众人，一时间也着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棠宁这笑实在太过放肆，加之众人实在无法评断这笑声背后究竟是喜是悲。
若是觉得开价太低，纵然是笑，怕也总免不了有些怅然，断不可能是这样肆意非常的。
可倘若是这十两银子的开价已经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料，这人又为什么会莫名传递出一副清冷的姿态？
众人想不明白。
虞景闲却是知道，与其说沈棠宁是因为那十两银子而一时间有些绷不住，倒不如说只是没成想竟然会在不经意间看到一场有关他的笑话。
堂堂的东虞国主，被一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乡绅拦下，开价十两纹银。
这事将来若是传扬了出去，只怕他虞景闲的一世威名也就彻底扫地了。
虞景闲心里有气，可面上却是并未发作，只用了些寸劲儿强行断了那人的臂膀。
“咔哒”一声响，手断了。
这是沈万此前根本就没有想象过的事情。
他想要呼救，可偏偏虞景闲拉着沈棠宁自顾自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一字一顿毫不客气地道，“这次只是断手，若是下一回再让我们遇上，可就不止那么简单了。”
说罢，两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万阴沉着脸，望着两人离开方向凝神看了好一会儿，始终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