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可能预见往后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情。
亦或者说,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落到了此刻的位置。
虽然全无预兆,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地发生了。
沈棠宁这一路见到了许多的人,她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从前究竟是些什么身份,究竟是因何缘故被牵连进来,可无论瞧见了谁,她总也会默默在心底里为他们期许,愿往后的一路顺遂平安。
一如她这些时日以来,整日里总是默默替虞景闲祈愿一般。
事实上,在沈棠宁决定亲自去日月村一探究竟的时候,她便已经先一步将这一消息告知了虞景闲。
用的还是他们之间约定好的飞鸽传书,只是不知道虞景闲会在什么时候收到。
沈棠宁几乎可以想象,那家伙一旦收到自己的留书怕是会气疯了。
她当然也明白此举多少有些冒险,但事到如今,她已经别无选择。
或许,从她当初选择和虞景闲并肩作战的时候,一切就是已经注定了的。
可哪怕是再重来一遍,沈棠宁也丝毫不觉得自己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左右都是一样的,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到那人时,沈棠宁本就是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心绪。
她默不作声地走到了老人家的身边,凝神看了他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将藏在身边许久的平安符递了过去。
“老伯,这个送您。”
沈棠宁冷不丁递出去的动作实在是将当事人吓得不轻,亏的是她自己始终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似是从始至终都不曾在意过眼前人的反应。
那老者显然是没曾预料到会有这样的际遇,不自觉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半晌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见即是有缘,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您收下罢。”
沈棠宁在他跟前伫立了好一会儿,神色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那老人家又试着推脱了几次,但每一次沈棠宁都始终故我。
她从始至终都不肯轻易收回自己那已经递出去的手,老人家便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
想着那大抵是她仔细珍藏的东西,老人家连声说了好几回谢,沈棠宁都笑吟吟地点点头,算是应对。
那平安符本就是承袭自他人,无论其效用究竟如何,其中蕴藏着的,到底还是大家最为真挚的祝福与期盼。
沈棠宁虽能断定那其中蕴藏着些能量,但却也明白,与其让这平安符沦落为自己手头无关紧要的东西,倒不如将其转交给更为合适的人。
哪怕只是庇佑过一次,总也是好的。
正也是因为存着这样的念头,沈棠宁才始终坚持故我。
不为旁的,只为沈棠宁从头至尾都不曾轻易忘记过自己的使命。
她不单是她自己,还是东虞国主虞景闲钦定的国师,该为东虞国的百姓负责。
而眼前这个人,她想救。
是了,沈棠宁如此行事的初心委实简单,她只想救人。
沈棠宁继续前行,她记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多久,许是一瞬,又或者是几个时辰,乃至更久,但渐渐地,她再看不清前路。
倏然一阵风过,前头不远处的石碑上赫然出现了日月村三个大字。
沈棠宁凝神去看,还不待看个分明,却是不自觉眉头一皱。
沈棠宁哪里知道,几乎同一时间有一商队踏进了她此前停留过的那家客栈。
他们神色呆愣,就连动作也委实呆板得很。
无论是谁瞧了,总也能在第一时间内瞧出不对劲儿来。
客栈上下自然也感受到了。
那一刹那间,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不为旁的,只因摸不清这些人的来历,又属实不知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正也是因此,饶是明明人数胜过对方几倍不止,但提前盘踞在这家客栈的众人却是始终都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虞景闲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追了过来。
说来也怪,此前始终都端着一副骇人模样的众人,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明明前一分钟还是看谁都不自在模样,但下一瞬却是莫名换上了一副和善的姿态,甚至还会主动和客栈里的其他人攀谈说笑。
这一幕让原本就惊愕非常的人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们慌乱之余便也只好仓促着逃也似的溜走。
许是因为那些人跑得太快,唯有虞景闲一脸淡漠地留在了最后。
他是在几乎快要赶到的时候,才收到了沈棠宁留下的消息。得知她只身去闯日月村,且此刻大抵已经身在其间,虞景闲只觉得一颗心不自觉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就要跳出来。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儿落脚,不单是因为此地正好就是沈棠宁先前短暂停留过的,更是想要借着这个当口,尽可能多得搜集一些线索。
尽管他早便知道,依着沈棠宁的个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这等全无准备的事情,她如今一应行事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奈何,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遭遇的危险,虞景闲便无论如何都淡定不了。
然而,眼下他却显然已经再没了其他的路子,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可能跟着那丫头留下的路线,一路穷追不舍。
若是能在路上发现更多的线索,那自然就再好不过。可倘若不能,那便也只能再想旁的法子。
虞景闲此番前来,根本就已是顾不得外间一应风浪。
在外人看来,他如今行事大抵是冲动得很,但事实上虞景闲不过是无可奈何。
现如今妄自做大的一应九厄当铺副本以日月村为最,且隐隐有继续往外扩散的趋势。饶是虞景闲登时安排镇魔卫众人出手,却也不过徒劳。
哪怕是曾经身经百战的渡厄者,骤然面对日月村这一麻烦时,总也会在不自觉间变得手足无措。
故而,虞景闲根本就无法想象,沈棠宁可能会遭遇些什么。
每一次但凡他不自觉间闭上眼,脑子里总会倏然闪过沈棠宁的身形,那丫头独自一人在山间行走的姿态会不自觉映入他的脑海,半晌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