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便是他们无数次托付后的重遇。
哪怕只是一瞬,其中总也有些欢喜,有点庆幸。
“说起来,我总觉得这日月村有点奇怪,大家都把这儿当成九厄当铺的其中一环,可问题是我进来的时候也没发现当票啊。”
这是沈棠宁迄今为止最大的疑惑。
她曾经翻来覆去设想过许多次,可没有哪一次是能想明白的。
沈棠宁将自己独自前来这日月村的一应遭遇如数告知,连带着这一疑问一道,径直摊开摆在桌案上,为的不过是想借着虞景闲这个所谓局外人的视角一起帮着分析一二。
毕竟有些事,仅凭着沈棠宁一个未必能看得清楚,可倘若多一个人,或许就可能迎来豁然开朗的可能呢?
在沈棠宁眼里,虞景闲虽也寡言,可每一次总能找出些常被忽视的关键信息。
而这,正好也是她沈棠宁如今最是欠缺的。
“也许,你很早就已经拿到当票了。”
虞景闲却是并不曾直白回答沈棠宁的疑问,而是不无笃定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倏然听着这一句,沈棠宁却是不由得愣住。
她拿到当票了?
她拿到过当票?
因着虞景闲意味深长的一句,沈棠宁不由得开始仔细回溯自己离京之后的种种境遇,可偏偏还是很难在第一时间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没有啊,经我手的只有一张平安符,那东西我还仔细看过,根本就不可能藏着当票的。”
沈棠宁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然而,就在她自顾自摇头的时候的,虞景闲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平安符就是当票。”
这一句,虞景闲说得很是笃定,但大抵是因为沈棠宁此前就全无盘算,以至于冷不丁听着这话时,总也免不了有一瞬恍惚。
平安符就是当票?
平安符怎么可能是当票呢?
只一瞬息的功夫里,沈棠宁便恨不能给出无数种质疑,好借此来反驳虞景闲的说辞。
然而,不成想她心底里的诸多疑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就被眼前人不疾不徐的一句折腾得没了脾气。
虞景闲说的是,“我也拿到了。”
他也拿到了平安符。
然后,他来到了这个房间?
那一刹那间,饶是沈棠宁心底里有再多的不解,此刻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若然只有她一个,或许还能笃定地说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但偏生并非如此。
“你是什么时候遇到他们的?”
沈棠宁又思量了片刻,不过转瞬的功夫,她便想明白了许多事,当即就追着虞景闲问有关商队的事。
“半路遇上的。”
虞景闲倒也没隐瞒,“离日月村还有多远?”
沈棠宁却是不肯轻易放松,她忙不迭又追问了不少细节,“跟商队在一起待了多久?”
“是他们主动提的平安符吗?”
“你的平安符是谁给的?领头主事吗?”
“平安符现在在哪儿,拿来我看……”
瞧着沈棠宁不无急切的模样,虞景闲一时没憋住。他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心急,但实在是没想到她着急起来居然是这般不管不顾的姿态。
“随手送人了,你要是想要,等出去了我再给你求一个去。”
虞景闲径直略过了旁的那些,只回答了最后这一个,末了还不忘言之凿凿地提醒沈棠宁做好准备,无论如何都得离开这儿。
这话虞大人虽不曾明言,可沈棠宁到底是听了个真切。
但事实上,彼时沈棠宁最为关注的是,虞景闲究竟将那平安符送给了谁?
“送人了?你给谁了?”
她忙不迭问了一句,脑子里却是隐隐有了些不一样的猜想。
来到日月村前,她曾在不经意间将那据说有庇护功效的符文送给了个陌生的老者,那时候的沈棠宁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无心之举居然会成为其中关键,可正也是因着虞景闲实在太过笃定,以至于她不由得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
“快说。”
因心底生急,沈棠宁便免不了着急了几分。
虞景闲见状,便也不好再继续逗弄,只简单说了自己前来日月村路上的事,“那平安符我看不上,便随手给了个老人家。”
他倒是没忘记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架不住沈棠宁关注的重点可从来不在这上头。
“那老人家长什么样?”
不容推拒的一问,让虞景闲先是不自觉一顿,暗暗思忖了好一阵子才道,“他戴着斗笠,面容看得并不真切,递过去的时候对方径直接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半个字……”
虞景闲一字一顿说得再郑重不过,却不想沈棠宁听着这话不自觉变了神色。
她当然知道虞景闲不可能蓄意编个故事来诓骗她,这人此刻所言无一不是发自肺腑,但也正是因此,才愈发让人心底生寒。
不为旁的,只因她沈棠宁也做了一模一样的事。
原先不过是些猜测的东西,正在隐隐变作现实。
故而,沈棠宁怎么都不敢放松心神。
她并不曾直白告诉虞景闲,自己将那平安符做了如何处置,但事实上,虞景闲却是已经从这人的神色里猜出了七八分。
“所以,那个老头很可能就是九厄当铺的看守人。”
他一字一顿,说得再坚定不过,沈棠宁并未曾开口,纵然不愿可她必须承认虞景闲这一猜想,大抵不会有错。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外头那些人耗费了这样多的精神,想方设法地将他们两个找来此处,为的又是什么?
她没想明白,虞景闲亦然。
“想这么多做什么,左右都已经进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虞景闲不以为意地笑笑,顿了顿还不忘言之凿凿地补了句,“这好像还是你教给我的。”
沈棠宁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因着虞景闲冷不丁搬出了前事,她便委实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无奈之下便也只得先沉默以对。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前始终都提着一口气,如今骤然松懈下来,沈棠宁只觉得自己疲惫万分,稍一恍惚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