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沈棠宁神色一顿,登时便顾不上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一门心思想要去抓住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不为旁的,实在是在这日月村里会对她和虞景闲过分关注的人,想来都不是等闲之辈。
很有可能,又是那老头再给他们下套。
若然只是找不到吃食,沈棠宁和虞景闲总也能寻到办法应对,再不济,将手头的几亩薄田典当了出去,总也能换一口饭吃。
诚然,如此一来她注定没办法躲开朝廷的赋税。
但就算是不得不下大狱,于沈棠宁而言也算得上是给自己找了一张免费的饭票。
尽管是不得已用自由来换,但总归还活着。
再没有什么比能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了。
至于那些此前还来不及梳理的东西,及至时机成熟,总会将欠下的债一笔一笔地要回来的。
正也是想通了这一层,沈棠宁才敢安心将虞景闲留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跑去追人。
然而,沈棠宁哪里知道,她前脚刚在,后脚那本该昏迷不醒的人却骤然睁开了眼,连带着皮相都有了变数。
躺着的从来都不是虞景闲,而是虞景烁。
那人睁开眼瞧着眼前种种,不自觉间抬起手,兀自摸了摸脖颈,只一刹那的功夫里,眼睛里便不自觉迸射出无法抑制的杀意。
沈棠宁却是半点顾不上身后的异样,她以为自己已经从梦境里抽离了出来,却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在她不由分说强自追着那一道仓皇的身影忙不迭跑开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幕却实在陌生得很。
这根本就不是她所熟悉的,已经待了些时日的日月村,而分明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地方。
沈棠宁凝神仔细看了许久,却依旧无从分辨。
“难道,我还在梦里?”
沈棠宁喃喃低声追问了一句,言语间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惴惴不安。
只因现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让人错愕不已。
依着她先前的经验来看,但凡是在不经意间入了梦,醒来时必然不可能记得梦中诸多事。
可事实上,沈棠宁此番却是分明记得,且还有些庆幸。
只可惜,在她暗自觉得庆幸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那个时候的沈棠宁只暗暗为自己及时醒悟而欢喜,没有伤到虞景闲是她最是欢喜的事。然而现如今沉下心来想,却是愈发觉得其间隐藏着太多让人咋舌的不对劲儿。
一时间,沈棠宁再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被困在其中,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完全没有离开的头绪。
上一回惊醒,靠的是血和泪的刺激,那这一回呢?
沈棠宁全无答案。
彼时的沈棠宁并不知道,虞景闲好容易挖空心思寻了些吃的回来,打眼瞧着沈棠宁正兀自婚睡,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倒不是为旁的,实在是担心。
“醒醒。”
起先,虞景闲并没有凑得太近,只远远地喊了一嗓子。
可奈何,沈棠宁始终一动不动。
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醒醒,起来吃点东西。”虞景闲又道,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间伸出手去。
虽说虞景闲只找回来些野果,个头算不得太大,可对于短时间内再找不到什么旁的可供充饥的他们却是再好不过。
虞景闲耗费了极大的力气,几乎将那树上的果子都摘光了,但存量实在不多,他全部都拿了回来,为的就是好让沈棠宁吃个痛快。
哪怕那丫头曾经言之凿凿地说过,就算没有吃的,她也无所畏惧。
可虞景闲又哪里可能冷眼瞧着,不曾动容?
他显然是做不到的。
奈何,沈棠宁依旧没有动弹。
倏地,虞景闲心底里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安,只刹那的功夫里,他心底里不自觉闪过了诸多可能,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他惊惶无措。
沈棠宁不能有事!
这是虞景闲从一开始就坚定的信念。
九厄当铺的艰险,他们此前就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但无论是什么时候,虞景闲都没有想过要以沈棠宁的牺牲为代价。
“沈棠宁,醒醒。”
言语无济于事,虞景闲便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索性就亲自动手,想着哪怕用些暴力手段,也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人喊醒了来。
可虞景闲却是怎么都不可能料想得到,他才刚伸出手,触到沈棠宁的刹那,便没由来觉得眼前一黑。
下一瞬,他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虞景闲被带着入了梦,旋即昏迷不醒。
那是他此前根本就没有设想过的事情。
饶是虞景闲也已经见惯了风浪,可哪怕是在九厄当铺里浸淫了这么久,虞景闲却也从来都不曾肖想过有朝一日他和沈棠宁连番失手居然会是这样的境遇。
但彼时的虞景闲却是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就在他也陷入昏睡的刹那,那曾让他与沈棠宁又爱又恨的老头翩翩然戴着斗笠现身。
那一刻的他端的是一副从容姿态,仿佛是许久之前便已经笃定会有这样的一刻。
“你们不可能斗得过我。”
望着眼前两具动弹不得的身形,他不自觉勾了勾嘴角,眉眼间不自觉显露出了几分轻蔑姿态。
也是在那一瞬间,虞景闲和沈棠宁先前言之凿凿的愤恨姿态又骤然在他面前浮现。先前,对上他们这不可一世的姿态,老头虽心有愤恨与不满,但说到底依旧奈何不得。
毕竟,比起自己的异类身份,沈棠宁和虞景闲作为渡厄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显然是被规则庇护着的。
但事发至今,他一刻都不曾忘记过,在自己开口求援的那一刹那,无论沈棠宁亦或者是虞景闲都不曾在意分毫。
既然他们枉顾他的身死,他自然也不可能在意这两人落得个如何下场。
前头简单试探,本是想要激得他们与一众渡厄者自相残杀,只没成想,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沈棠宁却是倏然清醒,再不肯贸然前进一步。只是这一动静,便让他先头诸多盘算转瞬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