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棠宁暗暗为自己的生死忧虑的时候,曹子轩也遇上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他此番带着镇魔卫众人四下走访,为的就是查清楚包括礼部尚书肖大人在内的一应离奇失踪案背后的真相。因着京城内外,实在已经有太多地方接连出现类似的案情,这才惊扰了陛下,有了这一连串的后续动静。
奈何,饶是曹子轩顶着虞景闲金口谕旨,及镇魔卫的双重身份,却也始终无法轻易撬开那些人的嘴。
涉案的一应人员,无论官民,竟是无意例外闭口不谈。
哪怕事实不容置喙,可他们偏偏断不承认。
这显然并不在曹子轩的预料之内。
自打接到虞景闲的任务至今,曹子轩从没有一刻比如今更郁闷。
在曹大人看来,这案子属实算不得太过复杂。因着失踪人数颇多,只消他们集结了所有涉案之人,一步步仔细推敲,总也能在最短时间之内找出其中的关键。
其后便只需要顺藤摸瓜,凭着镇魔卫的执行力,想要找出幕后的真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没成想,他竟是从一开始是就被难住了。
“你们就当真不想找回那失踪的亲属?”郁闷不已的曹子轩最终将所有人集结在一处,耐着性子开口。
之所以做如此部署,他也只是想赌个万一。
诚然,迄今为止这失踪案已是无可隐藏,可所有人无一不沉默着不做声,这便由不得曹子轩多想。
只是,无论这些人是忌惮幕后的始作俑者,还是始终隐忍着不愿做那出头鸟,亦或者是尚且不曾从惊愕之中回神,曹子轩若想要破获此案,便得先撬开这些人的嘴。
进度再慢,也好过全无动静。
这几乎已经算的上是曹子轩最后的退路。
他是亲眼见识过虞景闲骤然听闻京中发生大量莫名失踪案时的震怒模样的,更清楚陛下将此案交托到他的肩上,要的就是快速勘破。
这既是对他,也是对镇魔卫的信任。
若是曹子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既是有负虞景闲的重托,更是为京都镇魔卫众人抹黑。
这两样,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曹子轩可以肩负得起的。
有鉴于此,他才不得不召集众人。
毕竟,曹大人实在没什么耐心各个击破。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进展,虞景闲那头却是又收到了个让人始料未及的新变故。
钦天监于日前观天相,推生机,忽感龙脉有变。
因兹事体大,实不敢有片刻耽搁,便即刻来报。
龙脉关乎国之根本,历朝历代无一能经受得住。
龙脉动荡,便是江山飘摇。
现如今的东虞本就是内忧外患不绝,若是龙脉当真有变,那便是无人能承受的重压。
虞景闲阴沉着脸听完,只在一刹那,他脑子里便倏然蹦出了一个名字。
虞景烁。
权且不论沈棠宁在日月村时,曾在不经意间喊了一声。
饶是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在自己追问之间无意识间选择了否认,但现如今龙脉忽生变故,虞景闲却是几乎想也没想便即刻想到了这人。
那家伙到底在哪儿!
彼时的虞景闲全然顾不上东虞,甚至无心忧虑自己这皇位能否坐得安稳,他最是在意的,不过是那躲在暗处的家伙,会否趁着沈棠宁落单,转而对她下手。
沈棠宁似乎总也对那虞景烁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信任。
这是虞景闲此前便已经察觉到的,可他几乎无需多想,便能笃定这一切不过是虞景烁为了迷惑对方而故意摆出来的阵势。
可怜沈棠宁从来聪慧,可偏偏对上了个从来都不肯以真实面目示人的虚伪帝王。
可这到底不过是虞景闲自己的猜想,若想要全然佐证,他还需要亲往龙脉一探究竟。
“知道了。”
虞景闲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大抵是他此刻那副阴冷的姿态着实骇人地紧。饶是此前已暗暗盘算着诸多说辞的钦天监,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迟疑半晌,终究只能在虞景闲又一次不耐烦地抬眸来看的时候,忙不迭移开了眼,兀自告辞离去。
虞景闲哪里能不明白事关重大,可龙脉一事从始至终都断不是可以贸然应对的。
钦天监既不敢在朝堂之上奏明天听,便也无疑是仔细思量过的。
虞景闲此番动静也无疑是一场豪赌。
他赌的是,任谁都不敢贸然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而虞景闲所要做的,便也是趁着这个当口,亲去探个究竟。
这一去,让虞景闲彻底笃信了自己的猜想。
虞景烁还活着。
而这一次的所谓动荡,很有可能就是那人留给自己的提醒。
他便是在以这样的手段告诉虞景闲,他虞景烁才是东虞名正言顺的帝王。
哪怕他曾顶着先帝之名,但却无论如何都比虞景闲这个幼年时曾被放逐宫外的人拥有最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真正血统。
可事实上,虞景闲半点都不介意这人的警告或威胁。
真正让他不安的,也不过是沈棠宁。
若是早知虞景烁的存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沈棠宁独自离开。
彼时的虞景闲还不知道,虞景烁可不光只有这点能耐,就在虞景闲为一众臣民消失不见而头疼的时候,那人却是已经抢在前头,亲带着东虞卫众人数次往返九厄当铺,开启了常人无法估量的大扫荡。
虞景闲虽也曾下过令,他也的确想要那神性之物,可说到底他并不敢枉顾他人性命。
但虞景烁却是全无顾虑。
他给东虞卫众人下的那是不容置喙的死命令。
不成功,便成仁。
正也是凭着这样的信念,众人虽损失惨重,可在疯狂抢掠之下,竟也当真被虞景烁得了其中三件。
其数远在虞景闲之上。
而这一切,众人全不知情。
身在吴城的沈棠宁,好容易等到天光大亮,这才发现那躲在暗处不时窥伺自己的异样目光才倏然消失。
那一刻,她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是庆幸,也是后怕。
可事到如今,沈棠宁已经全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