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
沈棠宁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自觉吼了一嗓子,那声音倒是比肖易急吼吼冲到小柜前时还要凌厉地多。
可饶是如此,肖易却是始终不见半点收敛。
“这铜钱不能当,非要当的话,便用我的命来换。”
他依旧是这不容置喙的一句,面对着他不无笃定的说辞,沈棠宁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棠宁虽也的确见识过许多的人,但却是从来都没有哪一个会如这混小子一般,半点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你就是个疯子。”
看着那人兀自冷着脸的姿态,沈棠宁心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制止得了他的,闷闷地扔下这一句,到底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做声。
“你们到底换不换?”
冷眼瞧了一出大戏,那小伙计似也是始终强压着心头的不快,好容易等他们沉静了些,这才没好气地催促了一声。
骤然闻言,沈棠宁直觉心头一紧,可那肖易再没有给她半点推诿的机会,便径直点头应了下来,且当即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用他的命换来了两张鲜活的当票。
“当票拿好,往前走吧。”
那伙计头也不抬地利落收拾完,即刻催着两人快些上路。
偏到了那个时候,此前还一副不容置喙坚定模样的肖易却是自顾自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
注意到那人直愣愣投射过来的眼神时,沈棠宁也不由得有些无语。
合着根本就是个不曾进出过九厄当铺的傻子,既是没有亲身感受过其中利害,又为什么非要这般坚持,疯了一样的用自己的性命来换。
原本她还以为礼部尚书家的儿郎多少是个心思聪颖的,但不成想竟也是个没脑子的。
短暂的揶揄过后,沈棠宁倒也不忘继续凝神思量,她虽是如肖易所言,再一次郑重其事地将那铜钱收入了的怀中,可迄今为止依旧不知那东西有什么神妙之处。
尽管尚且没有机会仔细追问一二,可因着此前曾在这人的帮助下寻到了一件神性物,故此,沈棠宁便也只能强压着心头的不快,耐着性子引着人往前走。
“跟我来。”
说这话时,沈棠宁不自觉轻叹了声。
肖易自然也听出了她神色间夹杂着的诸多不快,但此刻的他却也只能佯装不知。
毕竟,若无沈棠宁在前头引路,纵是死死地攥着当票,他肖易也全然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那毕竟是他豁出一切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东西,又有沈棠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其中利害可见一斑。
肖易当然不至于后悔,毕竟比起外头那些穷追不舍的家伙是,他更信赖沈棠宁。
但这毕竟是九厄当铺。
是那个曾让许多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虽说肖易始终勉强端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淡然模样,不愿意让人轻易看扁了去,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深入其中,根本就全然不知道其中关窍。
此刻,沈棠宁无疑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旁的不说,单是这人能不管不顾拉着自己前来,便多少能证明她是有所思量的。
沈棠宁一定是希望他们可以留在这九厄当铺之内,若是不然,又何至于愿意拿出那铜钱来当。
故而,好容易听到沈棠宁再度开口时,肖易直觉悬心底里的不安不由得减缓了许多。
“跟紧,半路找不见了可怪不得我。”
沈棠宁并不曾回头来看,可她这不容置喙的一句还是让肖易不自觉大吃一惊。
他下意识间加快了动作,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落在了后头,更怕沈棠宁趁着他恍惚的功夫里倏然加速。
若是一个不小心丢失了前头这个引路人,肖易可真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而此刻的沈棠宁虽神色不善,但她大半的心神几乎都是落在肖易身上的。
无他,毕竟此番留在九厄当铺的机会是这人用命换来的,且这法子从根本上说便是沈棠宁自己提起来的。
不论如何,她都该为肖易的安全负责。她甚至还想要在无人看管着的九厄当铺之内,仔细问问这人究竟是从何寻来的铜钱,问清楚那东西是否还有些旁人不知的效用。
但沈棠宁清楚,真若是一脚踏过了那层层的迷雾,往后的许多事便赫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旁的权且不提,单是她能否和那肖易继续同行都是个未知数。
“一会儿越过了迷雾,无论遇上了什么,都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轻信任何人!”
等待的功夫里,沈棠宁不无凌厉地叮嘱了一句。
肖易有些茫茫然,虽说他全然不解其意,一声错愕的为什么几乎已经哽在喉头,可他到底是没有贸然说出口,只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简单干脆地应了声好。
沈棠宁最终也只听到了这一声好。
她原本还想再多说些,可奈何根本就没有更多的时间。
起初是不敢,后来是不能。
天知道此番硬着头皮往九厄当铺里躲,沈棠宁心底里存着多少不安,可到头来,她也只能拿着自己临时卜算的结果自我安慰。
天机如此,定当安然。
只是这八个字,沈棠宁却是并不敢轻易吐露分毫。
事实上,就算是她想说,也根本没有机会。
直到拨开了眼前的层层迷雾,确认自己已经身在其中,沈棠宁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人在副本,若是她不能破开此间谜团,便不可能离开。
正也是因此,才有了和外头那些麻烦事彼此抗衡的机会。
沈棠宁从始至终要的便是这个时间差。
纵是不长,却也足以让她和肖易彼此运作。
只可惜,沈棠宁的这一算盘到底是落了空。
她原是想要等进了副本再寻人,而后一并商议后续,但不曾想等沈棠宁沉静下来的时候,别说肖易了,就连此前仔细收着的铜钱也没了踪影。
更要命的是,她手头的当票居然还是空的。
这是沈棠宁此前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