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茫然无措地瞧着眼前的一切,好一会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论是此前单枪匹马,亦或者和虞景闲同行,沈棠宁每每踏入九厄当铺时虽也时常不自觉提着一口气,但到底是从没有任何一次如同眼下这般,手里的当票突然就没了半点指引。
“当票空白,这要怎么勘察!”
沈棠宁没好气的怒骂了一声,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该去做些什么。
本是想要借着九厄当铺的掩护来解开心中疑团,但不成想,只眨眼的功夫,她心底的疑惑却是愈来愈多。
一个尚不曾解,却又莫名多了一堆,这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因着茫然无措,沈棠宁并不敢贸然应对,她生怕在不自觉间让不明所以的人查觉了自己的异样,便只得小心翼翼地隐匿了身份,只盼着无人察觉自己的存在。
彼时的沈棠宁并不知道,有人改换了身份,将她如今的处境全无保留地告诉了虞景闲。
倏然得到这一消息,虞景闲登时就慌了神。
他忙不迭传讯给曹子轩,要他暂停手上的差事,转而密切关注吴城的消息。
骤然收到这一命令时,曹子轩实在有些恍惚。
且不说他此前从未曾听说过这样一个地界,单是虞景闲朝令夕改这一桩,自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一时间,曹子轩心底里存了太多的疑团。他很希望能即刻返回京城一问究竟的,但曹子轩到底是没有这么做。
一则,虞景闲的命令来得急切,大抵是这事十分紧要,曹子轩虽不明所以,却也终究不敢贸然决断,若是因此耽误了要事,可绝不是他一个镇魔卫副指挥使能担待得起的。
二来,尽管心底疑惑丛生,可和虞景闲共事多年,曹子轩早便已经习惯了,以他的命令为先。
其三,虞景闲要他调而勘察吴城的命令实在私密,加之陛下还再三叮嘱不可为旁人知晓,试问曹子轩又如何敢胡来?
虽料想到事态紧急,但曹子轩却是从来都没有设想过,那偌大的吴城像极了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在此之前根本就全无踪迹。
若不是虞景闲下了严令,非要让他彻查到底,曹子轩只怕是根本就不可能在这浩如烟海的地方寻出有关的蛛丝马迹。
这也太奇怪了。
曹子轩虽面上不显,但只瞧了片刻,心底里便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虞景闲远在京城,但却是抢先一步得到了有关吴城的线索,最是要紧的是,陛下在密信里半点不曾提及,迄今为止曹子轩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也是因为这份不知情,反而让他心底里始终都提着一口气。加之此前的神秘失踪案始终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曹子轩便卯足了劲儿将吴城的消息以最快的效率传了回去。
虞景闲接到信儿,不多时便立刻要求他转而搜寻吴城的当票。
骤然收到这一命令,曹子轩不由得顿住。
无他,只因他全然不觉得吴城是九厄当铺的一环,毕竟他此前接连搜寻了许久,可终究是半点线索也无。
可碍于这是虞景闲亲下的令,饶是曹子轩心底里有再多的讶异,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招架。
这边厢,曹子轩四下里寻当票,而远在京城的虞景闲也没闲着。
那位来传讯的神秘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他亲身赶至宫门,却也不过是透过了层层的关卡将沈棠宁被困吴城的消息递了进来。
虞景闲闻言一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想着该找当事人问个清楚。可奈何,彼时那人已是径自离开。
及至寻来那最初和神秘人有过照面的人,再三盘问,他心底里才隐隐生出了一个并不安分的猜测。
有鉴于此,虞景闲便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一面让曹子轩加紧勘探,另一面便是着人饶是挖地三尺也必然要将那幕后之人一溜烟扯了出来。
虞景烁。
那是冷不丁便闪现在虞景闲脑海里的名字。
诚然,自龙脉异变的那一刻开始,虞景闲便无时无刻不再等着和那人再度交锋的时刻。但无可否认的是,如今的东虞国主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将其他无辜之人牵连其中。
无论是沈棠宁,亦或者是其他人。
可奈何,眼前种种全然由不得他。
虞景闲大张旗鼓的阵势,毫无例外引得一众朝臣不满,可这人却是满不在意。
事实上,这并非是虞景闲第一次与众人相悖。
他初登基时,东虞内忧外患不绝,彼时的虞景闲尚且无法厘清其中利害,许多时候便是仰仗着和一众朝臣仔细商议才得以做出最终的决断。
更不消说他后来身子有损,堪堪性命难保,东虞国一应大小事务便也不得不落在了众人头上。
彼时情势虽着实艰难,可也算得上是君臣同心,旁的不说,单是在这大殿之上便也鲜少有彼此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紧张局势。
然而,眼下这些时日,如此情势却成了家常便饭,几乎是日日都会上演,时刻都能引发全无预兆的血雨腥风。
“陛下,官民失踪一案,尚全无线索,京中不可再乱。”
“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断不能因个人喜恶而贸然行事。”
“陛下,那人既行踪神秘,想来便是不愿轻易被人寻到,耗费这样多的人力精力搜寻,当真值得吗?”
值得吗?
自然是值得的。
关于这一点,虞景闲从来都没有过半分的质疑。
他几乎可以笃定,如今藏在后头搅动风云的人,一定就是虞景烁。
可他没有线索,无法径直将一个已死之人丢在所有人面前,也暂且没有能力,逼那人自己现身,好以此来堵住这满朝文武的诸多质疑。
地毯式的搜寻的确耗时耗力,可虞景闲如今已经再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但凡能想出其中一二,他也断不至于如此。
事实上,依着虞景闲原先的盘算,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亲自出马,毕竟唯有如此,才可能让躲在后头的人瞧见他的诚意。
而这,大抵也是他能去寻沈棠宁的唯一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