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刻。
虞景闲停了下来。
因为，立在他面前的，赫然就是沈棠宁！
“沈棠宁！”
大抵是因为全无预兆，饶是见多识广的虞景闲冷不丁瞧着这样一幕，也不自觉愣了神。
明明转瞬之前还是个行踪诡谲的僵尸，眨眼间却成了寻寻觅觅许久的目标人物。倒也不怪虞景闲神色恍惚，毕竟他此前全然没有预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势下找到沈棠宁。
最为关键的是，要不是他动作飞快，强自收了攻击的势头，如今沈棠宁怕也不可能有命还直愣愣立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会来？”
沈棠宁全然不知虞景闲如今在想些什么，只一股脑儿不停地追问，“我是沈棠宁，现在能看清了吗？”
虽说眼前人依旧不曾动弹，但沈棠宁却也实在不敢贸然凑近。
她只敢小心翼翼地在那人眼前伸手晃了晃，虞景闲自是能瞧出这人举手投足间的不安。
“对不起。”
过了好一阵子，沈棠宁才总算听到虞景闲不无生硬地开口。
许是因为虞景闲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和人道过歉了，沈棠宁总觉得骤然间听他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但幸而，她并没有放任自己在几近陌生的情绪里沉沦太久。
而是自顾自抢在虞景闲前头，说起了正事。
“这一切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我们进了副本之后就会换了个模样呢。”
说着，沈棠宁便自顾自笑开了。
她这副不以为意的淡然意，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虞景闲。
那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也总算回过劲儿来。
“长话短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沈棠宁虽恨不能即刻就将她在吴城的一应遭遇如实告知眼前人，但思量了片刻却还是强行将话题拐了个弯。
虞景闲却是并不觉得意外，直白告诉了她，“有人告诉你在吴城，我不放心。”
至于后头的半句，虞景闲再没说下去，但沈棠宁哪里会听不懂呢。
眼前这位东虞国主，因为放心不下自己，所以便暂且搁置了外头的大业，自顾自往九厄当铺副本里来。
“你还真是会胡来！”
沈棠宁心底自然是庆幸的，可冷不丁瞧着虞景闲为了自己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她却是半晌都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来。
这不单单是因为他们之间本也鲜少说这样的话，更为要紧的是，彼此携手共度过太多的艰难时刻，轻飘飘的一句谢谢似是根本就不足以说清他们之间的牵绊。
沈棠宁相信，就算是自己什么都不说，虞景闲也一定会明白的。
虞景闲哪会不懂？
单是他和沈棠宁的关系，便一如在镇魔卫和曹子轩一路扶持向前一般，甚至早已经越过了兄弟情谊。
虽说虞景闲迄今为止尚不曾寻到个合适的由头和沈棠宁摊牌，可他心底早已经笃定，说与不说，不过是早晚而已，委实是不急在这一时。
“你把我的话给抢了。”
虞景闲淡淡一笑，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其背后掩藏着许多的不安和牵挂。
沈棠宁倏然听着这一句时，好半晌都没有做声。
她自是也即刻品咂出了话语间的关切，可倘若再重来一次，沈棠宁依旧不会后悔自己先前的决定。
吴城不对劲儿。
无论早晚，但凡沈棠宁得知情况，她便是无论如何都得亲自走上一遭的。
至于要不要如实告知虞景闲，这可能是下一个问题。
眼下她还没有全然想清楚，也就不顺势给自己挖坑了。
虞景闲虽无法笃定此刻沈棠宁正在盘算什么，可他本也没想让眼前人过分难堪，先头那一句也不过是无意识间话赶话蹦出来的。
尽管他说那样的时候，不自觉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但瞧着沈棠宁如今的阵势，她显然是并没能登时会意。
虞景闲深知此刻并不是谈心的好时机，便索性径直岔开了话题，“你发现了什么？”
因着他这一句，沈棠宁忙不迭将自己进到吴城，以及后来冷不丁跑进九厄当铺里的事如实相告。
“这吴城肯定不简单，东虞卫都跑来了，他们是你安排的？”
“亏的是肖易突然出现，要没有他，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那小子还用自己的命来换当票，我真觉得他是疯子。”
“但进了副本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儿。”
因肖易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沈棠宁话语间总是不自觉多了几分谢意，但虞景闲却始终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东虞卫在吴城？
单是这一个线索，便已经将藏在幕后许久的人彻底暴露。
尽管虞景闲此前已经和人打过照面了，但此刻听沈棠宁提及，他才不得不承认，虞景烁布局的时间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早得多。
就连那个化名为肖易的家伙，大概就是虞景烁自己假扮的。再不然，也是那家伙授意的。
若是不然，区区礼部尚书家的庶子，哪里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骤然间，虞景闲心神一颤，他冷不丁回想起来，由那肖大人一家呈送上来神物。
那东西该不会也是虞景烁的手笔吧？
尽管他只是恍惚了一瞬，便即刻将脑子里那些纷杂的念头甩了出去。
不为旁的，实在是现如今再来纠结这些实在是有些无济于事。
毕竟那东西早便已经托曹子轩转交给了五仙，真若是有什么问题，能发现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倘若实在无有察觉，便也终究无济于事。
旁的权且不提，单是这样平白冲过去追问，又哪里可能逼得虞景烁毫无保留地袒露实情呢？
事实上，依着虞景闲对他那位兄长的了解，饶是一切已然板上钉钉，他都未必会如实相告。
更何况，事到如今，真真假假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最为关键的是，他和沈棠宁该如何才能从这里出去。
毕竟，那丫头手里的当票可是一个字都没有。
“这铜钱还是交给你保管吧？”沈棠宁思量了片刻，倏然提议道。
“不妥。”
虞景闲并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