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烁活着？
被困吴城的时候，他也出力了？
虞景闲和虞景烁都怀疑后头还会遇上更大的麻烦？且他们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全无预兆的，沈棠宁脑子里冷不丁接连不断地闪动着这些信息，她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作何表态。
明明前一刻她还在为顺利离开，且与虞景闲重逢而暗暗欢喜，但眨眼的功夫里，便又被人毫不犹豫地丢下深渊。
更要命的是，带来这一连串惊天动地消息的人，是虞景闲。
纵是能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沈棠宁或许还能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权当那人不过是开了个实在没营养的玩笑。
可此刻，沈棠宁显然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说服自己选择质疑。
虞景闲从来都是谨慎的，若非是已经仔细核实过，想来他也不会全无保留地将一切如实告知，尤其，沈棠宁此前也的确曾在恍惚之间，隐隐绰绰地瞥见过虞景烁。哪怕只有一瞬的功夫，纵然连沈棠宁自己都数度怀疑那只是梦。
虞景烁还活着。
先帝没死。
这便无疑意味着，虞景闲或许能从繁重的朝堂事务里抽离出来，说不准他们还能像从前那样，继续携手并肩仔细清除藏在东虞境内，那些避无可避的来自九厄当铺的麻烦。
无可否认的是，沈棠宁远比自己想象中更怀念那个时候。
“你当真不意外？”
虞景闲眼看着沈棠宁在不长的错愕之后登时稳住了心绪，但彼时他心底的疑惑未曾解开，便到底还是没忍住追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沈棠宁想也没想便径直反问，“死而复生？如果是个神话，倒也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一旦成为现实，能消化并且接受的没有几个。”
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虞景闲相信她没说谎。
事实上，若非是虞景闲从一开始就怀疑虞景烁之死或许有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他也绝不可能轻易接受如今的现实。
换言之，沈棠宁如今所言，算得上是人之常情。
“那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虞景闲原本想问的是，既然无法接受现实，那你沈棠宁到底是如何才能始终端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到底是改了道。
“你不是都已经处理好了吗？还有什么可问的？”
沈棠宁神色淡淡地开口，她的确没想过要多问，倒不是因为全无好奇亦或疑惑，只是因着对虞景闲她总也有着无法言说的信任。
既是那人一力办下来的，那定错不了。
说罢，沈棠宁索性便再不理会虞景闲，只径直往回走。
返京路上，虞景闲到底是没藏私，他说自己给了虞景烁五枚小五帝钱，其中一枚并非是从九厄当铺里带出来的。
这一点，沈棠宁深信不疑。
毕竟，她身上还带着一枚呢。
虞景闲从始至终都不肯替她收拢了去，沈棠宁迫不得已，便也只能自己仔细收好，如今听这人提及，她才忙不迭去取，“那我手上这枚，该怎么处置？”
沈棠宁问出这一句时，难得端着一副凝重的姿态。她的确问得很是郑重，因着两人已亲自领教过其中利害，便愈发冥币的此事委实难办。
“朕想着，还是让曹子轩带去给五仙吧？”
虞景闲试探着开口，虽说为了这一决意，他已是来回思量了许久，但沈棠宁手上那一枚毕竟是旁人径直交到她手里的，他并不愿意不由分说径直替人做出任何决断。
“同意。”
沈棠宁答得很是迅速，简单干脆的一句，却是让虞景闲不由得愣在原地，隔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反问了句，“你确定？”
骤然听着这一句，沈棠宁却是笑了，“我应该说不同意吗？”
虞景闲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以沉默应对。
无意间瞥见了虞景闲神色间一闪而过的赧然意，沈棠宁到底是没能忍住兀自笑了出来，“你之前不愿意收，是不是就已经算好了？”
带着几分玩笑意，沈棠宁煞有介事地分析道，“那会儿我若是执意非要交到你手上，现在是不是也被送到虞景烁那儿了？”
虞景闲没有应声。
他的确有过这方面的思量。
然而，还不等他出声解释，沈棠宁却是已然自顾自解释开了，“虽然说，我一直觉得虞景烁是个明君，但谁让我娘还陪着老太太受苦呢，非要选的话，我宁可拿去震慑结界。”
后头这半句沈棠宁说得很是笃定，一字一顿间，她以绝不后悔的坚定态度，为虞景闲提供了坚实有力的支持。
尽管她一本正经地搬出了沈夫人作为由头，但虞景闲心里清楚，沈棠宁此举其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支持自己。
沈棠宁和他才是同一阵营里的队友与朋友。
虞景闲自己也说不清他倏然意识到这一点时，心底里为什么会莫名泛着些难以言语的欢喜意。大抵是因为前一阵子冷不丁听着沈棠宁提及虞景烁时，那份不安便一直都藏在心底深处。及至此刻才总算又一次落在了实处。
又或许，更为重要的是，如今他亲耳听着沈棠宁做出了选择，这显然比此前几次三番听她赞许虞景烁要重要得多。
毕竟，钦佩或者赞许，在毫不动摇的坚定支持面前，属实是有些不够。
小五帝钱是他二人往棺材林里送的又一件神物，封印稳固之后，被迫留守在原地几人便也就有了离开的由头。
沈棠宁亲自去接沈母回来，两人重又在京城家里小住。
但因着她们实在是离开了好一阵子，虞景闲做主差了好些宫人来扫洒照应，沈棠宁原想要推诿，可架不住帝王坚持，便也只得作罢。
虞景闲收了虞景烁手下那批人，却也还了他一批精挑细选的人马。那几位都是东虞卫中的翘楚，且无一例外都曾被虞景烁视为心腹。
“兄长身边不可无人照应。”
虞景闲将人送来的时候，有且仅有这么一句解释，虞景烁闻言，兀自沉思许久，但到底是没有拒绝。
作为回礼，他颇为大度地赠了弟弟一枚大五帝钱，还特意叮嘱他不可亲至吴城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