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还不等虞景闲问清楚,沈棠宁却是瞒着所有人只身进了吴城副本。
彼时的她分明是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来的,她甚至没带当票,但意外的是,她真就进来了。
因着曹子轩的发现,沈棠宁此番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逢人便问悦来客栈,但没成想任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道。”
“没听过。”
“悦来客栈,名字倒是不错,但姑娘怕是寻错地方了……”
沈棠宁记不清自己究竟被拒绝了多少回,听着那些人不无笃定的说辞,她并非是没有怀疑过曹子轩的线索出了岔子,可再转念一想,倘若吴城当真没有悦来客栈,虞景闲又如何能笃定非常地直言虞景烁是那幕后推手?
事涉先帝,沈棠宁相信虞景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胡言。
一定是她没找对方向!
沈棠宁暗暗对自己说。
现如今她手头掌握的线索,有且仅有吴城和悦来客栈,单凭着这样两个关键词,显然是不够的。
事实上,亲身而至是沈棠宁在经过多番思量之后最终做出的一个近乎铤而走险的决定。
毕竟,除了虞景烁的那声提点,现今尚未有更多的线索指向这一结论。饶是沈棠宁如今的确出现了的些许超出了预料的症状,可到底是尚未证实,并不好不由分说径直便将这一切算到吴城及其身后副本之上。
但也正是这一决定,反而能让沈棠宁愈发真切地仔细感受吴城内外。
在她看来,副本里和外头委实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的人声鼎沸,一样的热火朝天。吴城百姓一如既往地热络且自在,着实是和她上一次来没什么不同。
非要说的话,副本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而且,这一次她待了好几日,也没再偷听见或看见任何和人皮有关的东西。
或许,真的是不一样的。
沈棠宁不见了。
冷不丁得到镇魔卫传回的消息,虞景闲不由得心神一凛。他几乎是毫不犹豫便下令四下搜寻,“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回来!”
先前召见沈棠宁的时候,虞景闲便敏锐地意识到这人多少有些不对劲儿,可到底是没能找出切实的证据来。
可现如今,人都不见了。虞景闲自是再不会怀疑分毫。
事实上,虞景闲心底并非是全无半点猜测。
吴城副本,这是第一个映入他脑海的答案。依着他对沈棠宁的了解,这丫头早在是亲历过此前种种的时候,便存了想要彻查吴城的心思。只可惜,最初的她全然被困其中,以至于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及至后来,因着虞景闲搭救,这才有了些许安宁。
但回到京城后,一连串的变故却终究还是让沈棠宁坚定了非要亲自一探的决心。
可,她到底怎么了?
事到如今,虞景闲尚且不知沈棠宁究竟怎么了?
直到这人冷不丁消失不见,虞景闲这才忙不迭传召了沈母,言辞凌厉地追问和沈棠宁有关的一切。
一开始,沈母是不愿意说的。
毕竟,她答应过沈棠宁,绝不将真实的缘由据实相告,可虞景闲的眼神虽凌厉,眸子里却还是显露着无法掩藏的担忧。
沈母说媒半生,除了口若悬河的本事,便也只剩下识人这一桩了。
她能看得出来,虞景闲是真的急了。
堂堂九五之尊,为她女儿的安危急得乱了心神,单是这一样,便足以让沈母放下心底里所有的不安,若然此刻沈棠宁就在跟前,她大抵也会坚定非常地将人拉到虞景闲的身边,由他仔细照应着。
虞景闲很担心她。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这一点沈母从来都不曾怀疑过。
思来想去,她到底还是将沈棠宁的一应变故如实告知,“她病了,什么都吃不下,说那可能是连番进出九厄当铺副本的后遗症,我请了好些大夫来看,但没人能治……”
沈母一想到沈棠宁离开时那副骨瘦嶙峋的模样,委实心疼地很。
“我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儿,她不让我跟……”
提及沈棠宁的倔强态度,沈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是自家的女儿,那丫头的脾性如何,沈母自是再清楚不过,若是她非要寻个由头跟着去,想来沈棠宁也不可能拒绝。可她十有八九会是因此改变既定的安排,转而为她重新规划新的路线。
如此一来,沈母的确可以始终寸步不离的守着女儿,可沈棠宁显然无法完成自己既定的目标。
正也是因着预判到了这样的结果,沈母才不得已逼着自己放开手脚,好让沈棠宁兀自去闯。
如今见到了虞景闲,她悬着的心反而在骤然间落在了实处,“陛下,民妇惶恐,只求您若是有法子寻到她,替我叮嘱一句要她务必照顾好自己。”
多的沈母自也不敢说,毕竟那丫头从来都是个一根筋,只消是她自己打定主意非做不可的事,任谁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好。”
虞景闲从她不无怅然的说辞里听出了拳拳爱护之心,兀自沉吟片刻,到底是应了下了来。他还不忘替沈棠宁安抚了几句,沈母怅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虞景闲原想要将沈母安置在宫中,旁的权且不提,可毕竟有侍卫们仔细照应着,但沈母拒绝了。她说比起在这深宫大院里被人伺候,她更愿意守着和沈棠宁的那个家,等女儿回来团聚。
虞景闲闻声,终究是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便也只能由着人去,只着镇魔卫时刻派人远远地守着,不可惊扰了她的生活,却也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池。
沈棠宁不在,他更得替她照顾家人。
“倘若不经意间进了那吴城副本,会如何?”
再一次亲自去见虞景烁时,虞景闲并无半点遮掩,开门见山甩出了他当下最为关心的问题。
“我说过,不要去那地方。”
虞景烁一脸淡漠,他似是全然没有读懂虞景闲毫不掩饰的急切背后的意义,只云淡风轻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