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正也是因此,沈棠宁才愈发对虞景烁钦佩有加,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一应部署对天下万民和东虞江山是有用的。
若是不然,她将毫不客气地全数收回。
自然,沈棠宁也并不在意,那虞景烁究竟是否需要她的这点钦佩。
但虞景闲却是在意得很。
眼看着沈棠宁提及虞景烁时的那副模样,他心底里怎一个郁闷了得。
这人被困在吴城副本里的时候,是自己提心吊胆了许久,甚至还不得不转而向虞景烁求援,为的不过是想尽一切办法将人找回来,可谁曾想,最大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沈棠宁居然还有功夫去想旁的人。
单是意识到这一点,虞景闲便不由得心里泛着酸涩,偏他又实在没有脸面将这些不甘和郁闷都径直如实相告。
毕竟,虞大人在沈棠宁面前从来都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冷不丁让人察觉到他那点小心思,多少是有些太过难看了。
且不论沈棠宁究竟怎么想,只虞景闲自己都委实有些过意不去。
“你的意思是,那老道也是你安排的?”沈棠宁不无错愕地反问了一句,诚然,刺激她恢复清明神志,并最终有机会离开悦来客栈及吴城副本的关键便是那人,但此前她却也从来都没有设想过,就连那道士都是虞景闲专门安排的。
“是。虞景烁给的印章只能救你两次,我实在没了别的办法,道门三山是他给的建议。”虞景闲淡淡地道。
他甚至懒得提及虞景烁的大名,这让沈棠宁多少有些意外,但再转念一想,那到底是他们兄弟两个的事,无论如何也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沈棠宁的确是对虞景烁有些钦佩,但若是那人真做了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事,自也不可能姑息。虞景闲对他的诸多怀疑,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如今的沈棠宁便像极了是被无兀自截断在他们兄弟中间,进退不得。
倏然意识到这一点时,沈棠宁不由得有片刻的恍惚,不为旁的,只因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需要面对这样的境遇。
“那是道门三山,找到他们花了我好几日的功夫。”虞景闲自顾自地补了一句,这一句他说得再笃定不过,不知怎么的沈棠宁从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滋味来。
“你在哪儿找来的?”沈棠宁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不自觉追问了一句,毕竟她和那道士打过照面,也算是亲自领教了他的本事。
那人能在无形之间点中她的眉心,还能在云淡风轻之间将自己从那几乎无解的麻烦里抽离出来,总归都是本事。
沈棠宁之所以多问了这一句,倒也不为旁的,只因她正在盘算着往后若是寻到了机会,要亲自去答谢一番。
“龙虎山。”
虞景闲却是并不知道沈棠宁的盘算,那丫头既然开口问了,他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非得是道士,不能是佛门吗?”
沈棠宁暗暗将位置记下,可彼时她心底的疑惑却是并未曾完全消散,只因那人是个道士,依着沈姑娘的了解,华夏大地多是以佛门为先,“他信教?”
这个他依旧是虞景烁。
但比起虞景闲那不咸不淡的滋味,沈棠宁这话说出口的刹那,分明多了几分不解与茫然。
“佛在西冥。”
虞景闲的确因着沈棠宁下意识间追问的一句有片刻的恍惚,虽说是即刻回过神来,但瞧着她的视线却也不自觉带着些茫然,却终究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东虞没有佛门?”
沈棠宁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么个结果,她原本以为,至多不过是虞景烁不信佛门,却不成想,东虞无佛。
该说这的确是她长久以来从来都不曾仔细关注过的事情,正也是因着先前少有关注,以至于骤然听着这一句时,她还是不自觉愣了愣。
要知道,回溯华夏历史,佛之一门始终都在其千年历史上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沈棠宁显然也是早已经接受了这一认知,若是不然,大抵也不至于表现得如此骇然。
“怎么?”
沈棠宁那一副惊慌失措的姿态,也属实不在虞景闲的预料之中,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了一句。
沈棠宁倏然回神,可终究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毕竟,佛不在东虞,权且不论其间究竟蕴藏着些什么样的情由,单是现如今摆在明面上的这一条,便已经惊得她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切本也不在沈棠宁的预设之中,因着全无预料,自也就实在做不到即刻应对,“没……没什么。”
她讪讪应了一句,可只这实在仓促的答复,却显然并不能让虞景闲安心,“你在里头还遇上什么了?”
虽说虞景闲此前也曾亲身而至,且救了沈棠宁两次,可再往后的事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更不消说,他白日里径直和悦来客栈一并消失,根本就不知道沈棠宁究竟还遭遇了些什么。偏这人如今说话实在是有些支支吾吾,单瞧着这般模样,虞景闲的心便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他顾不上多想,只下意识便问了出来。
听出他话语间的急切意,却属实让沈棠宁有些始料未及,“再没别的了。”她如此应声。
饶是沈棠宁一字一顿说得再笃定不过,虞景闲却是并不敢贸然相信。
“你说实话,不可欺瞒。”
因着心底生急,虞景闲再开口时,语调间自也不由得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姿态。他毕竟还是东虞的王,到底是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坐了许久的,加之他身上本就有着和虞景烁一样的皇家血脉,一旦摆正了态度,总也能在不自觉间震慑四方。
听他倏然拔高了音调,沈棠宁却是一点不觉得害怕,反而愈发确信虞景闲此时仍在不安。
“真的没别的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嘛?”沈棠宁一字一顿,不无笃定地陈述实情,却也始终都没有办法让虞景闲就此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