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闲骤然也发现了曹子轩印堂发黑的问题，先前他下意识想要凑近看个真切的时候，胡大爷还忙不迭伸手拉了他一把。
“不可！”
这一声制止再急切不过，只刹那的功夫里，虞景闲后知后觉的品咂出些什么来，但瞧着眼前这几乎可以算是毫无生气的人，那一刻他心底里到底是只剩下不安与懊恼。
若不是他顾不得提醒曹子轩，这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落到如此田地。
与其说这事虞景烁有意留给他的教训，倒不如说是他虞景闲亲手害了自家兄弟。
那一刹那间，虞景闲心底里是止不住的怅然。
他心下压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可偏偏到底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救？”
隔了许久，胡大爷才听着身边的人不无郑重而笃定地问了三个字，铿锵有力的声调，配合着那委实笃定坚毅的神色，显然，彼时的虞景闲已经做藏了准备。
纵是有千难万险，他也定会不遗余力地救人。
这是他欠曹子轩的。
事实上，就算此刻遭逢此难的不是曹子轩，虞景闲也绝不可能躲开。他既身为东虞国主，便注定要为天下苍生负责。
这便是他和虞景烁最大的不同。
那人或能因一己之私而豁出旁的一切，可虞景闲却是从来都不敢轻易忘记自己的使命和职责。
“得问他自己。”
胡大爷给出的答复却是让虞景闲始料未及。
但凡这人说的是任何一样奇珍异宝，虞景闲或都能想办法命人去查去找，但轻飘飘一句问他自己，却属实是让虞景闲进退两难。
“他什么时候能醒？”
恍惚半晌，虞景闲到底还是耐着性子追问了句。
然而，胡大爷却是依旧给不了任何笃定的答复，丢回给虞景闲的，到底还是那句“问他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虞景闲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胡大爷也是假的，跟前种种不过是虞景烁提前给他做好的局？
可这一句，他到底是不敢不管不顾地问出口。
一旦做实了他的这一猜想，便无疑意味着彼时不论是曹子轩、沈棠宁，亦或者是他自己，都是好一副悲凉凄惨的光景。
其中利害可见一斑，虞景闲宁可不去想，也不敢豪赌。
这边厢，虞景闲在不自觉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而另一头的沈棠宁在硬着头皮推行了部分新政之后，到底还是迎来了底下人的奋起反击。
事实上，与她为难的从来都不是朝堂政要，而是些普通百姓。可要说他们当真是可有可无的，倒也未必。
镇魔卫曾以雷霆姿态扣住了几个闹事的领头人，一番问询之后，这才注意到对方竟都是经历过九厄当铺轮番洗礼的渡厄者。
因着是从许多次非生即死的困顿里豁出一切才勉强爬出地狱的，他们这些人比之于普通人到底还是多了些别样的本事，以至于镇魔卫每每与其交手，总也难以在第一时间就形成不可动摇的威吓之势。
偶有时候，那些潜藏在各处的渡厄者们，甚至还可能毫不客气地对落单的镇魔卫出手。
镇魔卫们全无预料，纵是身手不凡，可到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也败下阵来。
消息传回到沈棠宁耳朵里，她登时就着急起来，“加大巡查力度，尽可能避免再有镇魔卫落单。”
沈棠宁一字一顿说得再坚定不过，但即使如此，却也收效甚微。
镇魔卫虽时刻不忘虞景闲的嘱托，无时无刻不再加紧训练，哪怕是没有他和曹大人亲自盯着，也不敢有半点懈怠。
但那群从九厄当铺出来的家伙，终究是和常人不同。
几番对峙下来，他们这些曾经被无数京都百姓视为最后倚仗的镇魔卫却是连连败退，倘若只是零星一次，或许还能以暂时失手作为搪塞，但经历得多了，自也难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镇魔卫水平不足的议论声一浪盖过一浪，及至传入宫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沈棠宁如今镇守皇宫，她并非是没有想过要将沈母接过来同住，但仔细思忖后，到底还是放弃了这一念头。
一则，现如今沈棠宁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纵然将人接了过来，充其量也不过是命宫人仔细照应着，于沈母而言，这大抵算不得她所求。二来，此前虞景闲有过交代，沈母的安危全由镇魔卫负责，若是贸然将人带走，岂不是正好坐实了他们能力不济的论调？
“招人吧，找些能人来，对方人数众多，不能迎来便只能迂回应对。”
沈棠宁虽不曾亲身而至，但外头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倒是也并不难猜。毕竟她自己就曾数度往返九厄当铺，曾也有幸得到了部分照拂。
沈棠宁如今是东虞真正的掌权人，虞景闲临走的时候，甚至连玉玺都一并丢给她了。故而，她这命令一出，即刻便有人忙不迭跑去落实。
沈棠宁的发心自是极好的，可想要在短时间内召集一批可以和渡厄者们抗衡的能力者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报名的人不少，可真正有能者却鲜被发掘。
“沈大人，情势照旧不容乐观，怕是还得想些旁的法子……”
前来报信的人也端着一脸苦相，沈棠宁瞧了只觉心底愈发沉郁，可她清楚自己断然不能轻易罢手。无论是渡厄者，亦或者是他们背后的九厄当铺，从根本上说，都是他们无论如何不得不清除的毒瘤。
如今的沈棠宁的确立在悬崖之上，进退都属实艰难，可越是如此，她便越不能退。
“容我仔细想想。”沈棠宁以手撑头，有气无力地道，事到如今，她也算是真切感受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究竟有多难。
底下人见状自是不敢多言，只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棠宁想了整整三日，到底是想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建个工会吧，从国库里翻些有价值的东西出来，凭贡献积分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