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会?
贡献?
积分?
沈棠宁开门见山,说得直白而干脆,可架不住听的人却是如坠云里雾中,任谁都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沈棠宁早前便已经料到了众人可能的反应,单是瞥见他们不无错愕的神色时,便已心下了然,索性也就再没给任何人以开口的机会,“别慌,我会整个具体方案的,你们只需要一丝不苟地执行。”
不疾不徐的一句,倒是给了众人一剂强心针。
又五日,东虞第一个渡厄者工会在京都顺利组建起来。
单就从沈棠宁授意发布的告示来看,其仅面向曾出入过九厄当铺的百姓,凡提供有效情报,都可获得一定比率的积分。而根据她事先拟定的几分规则来看,那些积分可以兑换由朝廷精挑细选的宝藏,一经兑换,无需归还。
最后那几个字,沈棠宁特意交代过,一定要加粗标红,以示提醒。
起初骤然听着这话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茫然,不为旁的,只因谁都想不明白,将那些原本仅属于皇家独享的工艺就这样轻易对外公示,还特意叮嘱不必归还,这不是裹乱吗?
虽说陛下此前当着一众朝臣放言,他不在京都的日子里,朝堂上一应事务全由沈棠宁沈大人做主,可若然她全是胡来,又当如何?
所有人心里都没谱。
但偏偏沈棠宁又总是时不常拿出那不容置喙的坚定姿态来震慑四方,以至于其余众人瞧见这般阵仗,纵是心有无数怨念,面上也从来不敢贸然显露分毫。
毕竟,陛下行前有过交代,沈大人所言便如圣意。
话至于此,试问还有谁敢轻易忤逆?
说了也怪,渡厄者工会刚建立的时候,实在没几个人在意。但不过几日的功夫,竟是倏然门庭若市,不单是京都的渡厄者们,就连临近城镇的竟也慕名而来。
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想要敬献自己的新发现,因着人数众多,主事之人不得不向沈棠宁请愿,希望她能多调拨些人手。
沈棠宁自是当即应允。
事实上,此前她就已经专门做了部署,为翰林院那些个无所事事的家伙们安排了新的差事,无非是此前没有寻到机会公示而已。
可这一消息,倒也不是谁都能坦然接受的。
那可是翰林院的文官,平日里都是替陛下办差的,现如今却是跑来这工会办,替他们抄录些在九厄当铺里的一应经历,此等殊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自然,最是让所有人移不开眼的,还是那些宝藏。
因着已经有人将其收入囊中,故而也就愈发激得众人不自觉想要复刻。及至这渡厄者工会成了所有人避不开的热闹时,才有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棠宁一个姑娘家究竟盘算了多久。
可饶是他们预备下了一大堆赞许之词,沈棠宁却依旧是神色淡淡。她似是半点都不觉得意外,甚至还转而吩咐镇魔卫将那些全无声息的家伙一并收拾了。
前后不过两个月的功夫,游走在京都各地的渡厄者们便收敛了许多。彼时的虞景闲却是全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他守着曹子轩过了好几日,眼见着连他自己的印堂都受了侵袭。
胡大爷瞧着这般阵势,忙不迭想要将人带走。可架不住虞景闲却是从始至终都听不进去一星半点,他一口咬定曹子轩正在变好,而自己得亲自守着。
因着这不无笃定的一句,胡大爷闻言不由得一怔,他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又实在拗不过眼前人,便也只好作罢。
事实上,虞景闲此举无疑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来换曹子轩安好。
这法子胡大爷也并非是全无所知,可虞景闲之外却也实在没有谁敢贸然尝试一二。一则是任谁都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为何,二来将自己的运势渡到旁人身上如此牺牲实在不是谁都能招架得住的。
至于虞景闲如今行事,也委实不在众人的预料之内。
曹子轩是在第十六日的时候,才总算恢复了些清明神志。彼时,虞景闲几乎已经承接了他身上全部的肃杀之气。
“陛下?”
“你真的是虞景闲吗?”
睁开眼瞧见眼前人的时候,曹子轩还免不了有些恍惚。不为旁的,只因这人失去意识之前唯一清晰的念头便是和假的虞景闲对峙。
那时候的曹子轩从来都没有思量太多,他全部的心神也不过是想要替倏然间没了踪影的虞景闲守着东虞江山而已。
尽管曹大人心里清楚,仅凭着他一人之力,许是未必能办到,可兹事体大,事态又委实紧急,以至于他根本就腾不出人手去找援军。
以至于最终一步步走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被人毫不客气地径直劈晕了。
诚然,此刻再回想起先前种种,曹子轩也不免感到羞赧。可在天下大势面前,他也委实顾不得许多。
“那你以为,我该是谁?”
听着曹子轩不无恍惚的反问时,虞景闲只不以为意的冷笑了声,语调里多有轻蔑,间或夹杂着些许玩味意,是他们从前相处时最是自在坦然的模样。
只这一瞬的功夫,曹子轩便倏然醒悟了过来。
“宫中那位是假的,有人想要改换朝纲!”
沉静下来的曹子轩一时间顾不上旁的,只忙不迭将横在心头数日的信念脱口而出,他恨不能即刻拉着虞景闲回去拨乱反正。
但遗憾的是,虞景闲先一步牵制住了他。
“朝中已经安稳,现下有更要紧的事。”虞景闲不疾不徐地开口,每一个字他都说得笃定非常,倏然瞧着这般凌厉的姿态,曹子轩不免有一瞬恍惚。
“什么要紧的事?”
曹子轩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可到底是半晌都摸不着头绪,只的硬着头皮追问了句。
“救人,准确来说,是救我。”
虞景闲也不抬眸看他,只自顾自云淡风轻地开口。
饶是他说的不以为意,但曹子轩倏然听着这话,整个人已是不自觉向后猛地倒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