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曹子轩脑子里总不时回荡着这一念头,但因为虞景闲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态,他便只能将所有的不安都强自压在心底里,并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事实上,眼见着虞景闲那副淡然的姿态,曹大人心底里已是不由得生出了些要替主子效劳的念头。
尽管,他清楚虞景闲未必会因此感念他的选择,甚至还可能兄弟反目,可只消是能让虞景闲活下来,他实在没什么可犹豫的。
生死关头,一切都是枉然。
只要虞景闲能活着,他曹子轩就算是死,也不足惜。
曹子轩倏然想起当初他和虞景闲在镇魔卫初见,他们两个都算的上是那一批新人中表现最好的,正也是因此,彼时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虞景闲是如何想的,曹子轩并不曾追问过,但他自小在京都长大,凭着一身让人震慑的武艺一步步走到了如今,无论如何都是骄傲的,他自是受不了莫名被人轻慢。故而也就免不了主动上前挑衅。
然而,就是这不经意间的动作,反而让曹子轩有机会和虞景闲成了过命的兄弟。
因着曹子轩非要和虞景闲比个高低,两人曾也打过好几次,可怜那时候的曹子轩终究是输多赢少,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虞景闲纵是赢了,也不曾径自昂首阔步离开,亦或者当众嘲笑手下败将,而是一本正经地给人分析方才出现过的所有失误。
“出手慢了,如果你最后那一拳没有迟疑的话,我应该没机会反击。”
“你光以为的拳脚灵活,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冲上来,可却没想过自己的弱点。”
“聪明人会在动手之前先预判好自己可能的退路,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只有一条。”
每一个字,虞景闲都说的笃定非常,彼时的曹子轩还正因为打输了架而心有不满,冷不丁听着他这些话更是郁结丛生,脸色愈发难看,偏偏某个打赢了的家伙冷不丁瞧着他这副模样,还能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
那时候的曹子轩是真的想过要即刻翻身而起,哪怕是豁出性命不要,也想再和人论个你死我活,但遗憾的是,他根本就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只能横七竖八地倒在校场上,根本就再没有力气做些旁的什么。
“你笑什么?”曹子轩强忍着心头的不快,咬着牙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会被人奚落的准备,他甚至已经在暗暗盘算着要将今天所收到的一切屈辱,都算在下一次的战斗里。
他从来都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今天失去的一切,总也得找个机会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
虞景闲闻言径直收了笑,淡淡回应,“没什么。”
他不疾不徐的一句,落在曹子轩的耳朵里却像极了嘲讽,那一刻曹少爷的火爆脾气便再也收不住了,“今天是我没能预判好形势,你小子等着,下回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尽管此刻他本就没什么力气,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曹子轩向人下战书,他一字一顿说的坚决,虞景闲更是应的痛快,“行呀,什么时候?”
听他说话的语调,似是恨不能即刻就安排上。
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一念头的曹子轩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他该不会是给自己找了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吧?
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其中的情由,虞景闲却是已经自顾自定下了下一次比拼的具体时间,“七天,够你养足精神了吗?”
“……”
曹子轩只恨自己不能躺着淬他一口,他都被打得爬不起来了,只休息七天怎么可能?
“你也觉得太长了是吗?那还是五天吧?到时候还是在这儿吧。”虞景闲不以为意的开口,倏然听着这一句时,曹子轩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是,你小子这么疯吗?非得上赶着挨揍?”曹子轩着实无语,他实在是猜不透虞景闲的心思,只下意识想要给自己争取多一些休养生息的机会。
休息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要趁着这个当口去找他师父打听一二,要是能商议出个对付他的办法,那就更好了。
只可惜,曹子轩到底是没能寻外援。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怎么想的,停手不过三日,曹子轩委实有些手痒,他又一次径直寻上了某人,要和他一战。
结果,他又输了。
正也是在这连番的输赢里,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便愈发深厚了,正也是因此,他绝无可能眼睁睁看着虞景闲去死。倘若是他自己放弃了最后的生路,曹大人不介意推他一把,就算是要他亲自作刽子手也无所畏惧。
是的,曹子轩起了杀心。
无可否认,要亲自对朋友动手,这实在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也着实让曹子轩头疼。
但事关虞景闲生死,他不敢再有片刻踟蹰。
然而,当三人终于重遇,沈棠宁兀自立在两只蝴蝶面前的时候,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若非是亲耳听过她诸多纠结,虞景闲或许也会被眼前这副笑模样所骗。
“时间不多,咱们长话短说……”
鉴于,其余两位都是蝴蝶,根本就开不了口,沈棠宁便不得不代劳,“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我们三个总要有人能平平安安地出去,我所求不多,替我照顾好我娘就行。”
倏然听着这一句的时候,曹子轩和虞景闲心底里都不由得一沉。
前者是生怕沈棠宁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决断,后者是怀疑这丫头有了什么超出常人预料的盘算。尽管现在局势并不算完全明朗,但只是她这云淡风轻的话语间,透露出的信息却又是再简单不过。
沈棠宁已经决定以死换生。
用她一个人的性命,换曹子轩和虞景闲安然无恙的离开,也换东虞无数人的太平。
尽管这话她并不曾对虞景闲说过,可沈棠宁相信,她的陛下是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朝堂之上,沈棠宁已经帮着做了不小的变革,诚然那一切,这人尚且不曾亲眼瞧见。
但他一定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