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听着他脱口而出不容置喙的两个字,沈棠宁下意识一怔。
解释的话梗在喉头,可偏偏就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行吧。”既然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的友好建议,那就怪不得她不给面子了。
“这事交给镇魔卫去跟,你不用管了。”
最是让沈棠宁意外的是,虞景闲甚至还想将她从眼前这档子事情里择出去。
“嗯?”她微眯着眼,虽不曾表态,可只这不以为意的一声,却已经泄露了她眼底的不知可否。
“这是为了你好。”
虞景闲不是没有注意到沈棠宁眼睛里的不满,但直觉告诉他眼下这事情或许算不得简单,尽管她已经明晃晃地提醒过和九蛾当铺无关,可他并不愿意拿眼前人的安危去冒险。
哪怕只是让她这边上瞧热闹都不被允许,更不消说放任她去成为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新娘。
虞景闲拒绝得这样干脆,实在不在沈棠宁的预料之中,但不消片刻的功夫,她心底里便已经有了盘算。
事情已经出了,便显然再没了弃之不理的可能。再退一万步说,那精怪既然已经决定出手,就绝对不可能因为虞景闲突然的部署而彻底选择放弃。
镇魔卫也好,东虞卫也罢,沈棠宁从来都不觉得他们能有肃清眼前一切麻烦的能力。
更何况,眼下最是让沈棠宁疑惑不解的,倒不是那精怪究竟在盘算些什么,而是它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仅是一个九厄当铺就已经让他们这些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倘若又在全无预兆的情势下,多了些旁的麻烦,不说虞景闲为此阴沉着脸,只怕就是沈棠宁都做不到淡然自若。
她非要搞清楚不可!
尽管已经得了某人近乎笃定的拒绝,可沈棠宁心底里却也暗暗有着自己的盘算,且不说那人究竟为什么非要将这红盖头送到自己手里来,单说她已经提前获悉了消息,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怎么不说话了?”
虞景闲似是全然没有想到,沈棠宁会陷入莫名的沉寂,再不做声。
要知道,早在下意识间脱口而出某句话的时候,虞景闲便已经算到了这人可能的反应。
被莫名从眼下事件里全无预兆地丢出去,这样的待遇沈棠宁此前从未曾亲历过,正也是因此,虞景闲才愈发笃定,那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坦然接受。他甚至做好了要和沈棠宁剑拔弩张般争执一二的准备。
然而,眼下事态的发展,却委实有些出乎意料。
“我应该说什么吗?”
沈棠宁似是突然顿了一顿,隔了好半晌才不自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无错愕地偏头看了过去。
说那句话的时候,沈棠宁眼睛里满是不解,四目相对的刹那,虞景闲却是没由来心神一凛。
他自诩对这人还算有些了解,但却也从来都没有想象过沈棠宁会是如今这样的姿态。因着全然没有预料,以至于他眼睛里不自觉带着几分恍惚。
沈棠宁自然也发现了。
可此刻的她却是全当不察,只一本正经地反问了声,末了又将最大的麻烦重又丢还给他。
虞景闲一时间避无可避,只得照单全收。
“想说什么,说便是了。”虞景闲轻咳了声,“此处并无外人。”
后头那六个字,是虞景闲有意加的,为的不过是最大限度劝说她放下那些不安,但遗憾的是,似是并未全然奏效。
“就算是我娘在这儿,我也会这么问的。”沈棠宁冷不丁瞥了一眼那已经空了许久的座位,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自顾自不无笃定地说道。
话至于此,虞景闲却是好一瞬不知该如何应答。
无可否认,他的确曾在无意识间怀疑过,正是因为不想让沈母担心,眼前人才不得不将那红盖头的秘密再三遮掩。可偏偏,这人此刻用这云淡风轻的一席话,毫不客气地将他先前所有的猜想轻松揭掉。
虞景闲再没说什么。
两人无言对峙了好一会儿,眼见着沈棠宁再没什么话可说,虞景闲正欲起身告辞离去的时候,那人却是冷不丁出声喊了一嗓子。
“虞大人。”
略显生疏的称呼,让沈棠宁和虞景闲都不自觉有片刻的恍惚,亏的是不过转瞬的功夫,两人都即刻从短暂的错愕中抽离了出来。
“沈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三日之后,你预备如何?”
沈棠宁问的是虞景闲的盘算,自那人不容置喙地做出部署,她便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替自己争取一二。这样的淡漠让虞景闲也不由得有片刻发怔,显然他一时间委实有些捉摸不透那人的心思。
虞景闲神色凛然,幽深的眸子让人一时看不穿。
可沈棠宁似是半点不觉得意外,甚至还自顾自轻笑着补了一句,“若是不知道你的盘算,我怕是会不知该如何配合。”
乍然间听着是在云淡风轻的一句,可虞景闲赫然已经听明白了眼前人的话中深意。
她会去。
不论虞景闲答应与否,沈棠宁都不可能错过那一日。
“成亲当日,少不了媒人的。”抢在虞景闲不自觉蹙着眉头的刹那,沈棠宁便径直端出了过来人的姿态,不疾不徐的语调里,不变的是那笃定坚毅的心思。
沈棠宁甚至懒得和人虚与委蛇,直截了当的一句便让虞景闲半晌都说不出个不字来。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事态紧急,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带出一个合格的媒人,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为免万一,最好的选择就是让我亲自上,毕竟也只有我能第一时间察觉出不对劲儿。”
虞景闲无法反驳。
他如何能不知道,沈棠宁其人算得上是他身边为数不多可以全然交付信任的人,若是真如她所眼,将一切交给那丫头去做,总也不至于无法收场。
可偏偏,他实在是不希望将其拖累进尚且寻不到任何由头的麻烦之中。
事情还没个全然的定论,虞景闲不愿意盲目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