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虞景闲啊,还能是谁?”
冷不丁被人没好气地盯着瞧,要说虞景闲心底里没半点气却也是绝无可能的,但此刻他居然还能赔笑着认真作答。
单是这一样,便足以让沈棠宁笃定心中的猜想。
“你不是他。”
沈棠宁毫不迟疑地开口,说话已是不自觉掏出匕首,毫不客气地往人心窝子里扎。
心脏,是最脆弱的地方,是她唯一有机会一击得手的可能。
这是沈棠宁盘算了一路,才最终确定的方案。
匕首穿透“虞景闲”身体的时候,前一秒还秀色可餐的人即刻就变成了一截枯树枝。
沈棠宁冷眼瞧着就在她面前发生的变化,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还不自觉有些遗憾。或许是因为不久前面对的浪荡男子好歹是狐狸精,可偏生落在了虞景闲身上,却是连个动物都算不上了。
难道是他不配吗?
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沈棠宁一时间说不清自己究竟是该喜还是悲。
可有一点,是笃定的。
情势不太妙。
短暂的惊疑过后,沈棠宁在第一时间想着要将那枯枝捡起来仔细端详一二,倒不是非要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东西卯足了劲儿变作了虞景闲的模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事实上,这个问题沈棠宁一早就已经在想了,遗憾的是她终究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但下一瞬,她心底里突然咯噔一下。
眼前的虞景闲是假的。
那真正的虞景闲身在何处?
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个疑问时,沈棠宁自是再顾不得多想,只忙不迭想要起卦卜算,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倏然听着四周响起了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
再一迟疑,沈棠宁直觉自己脚底一滑,整个人倏然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几乎在落地的那一刻,她就昏迷了。
击倒她的,并非他物,而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藤蔓。
沈棠宁倒下的那一瞬,虞景闲也倏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并没有如沈棠宁一般出声追问,而是在刹那间突然出手。
可尽管虞景闲这一动作来得突然,对方却也似是早有所料,竟能在第一时间出手格挡。
事实上,正也是靠着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反而让虞景闲愈发笃定自己不久前的猜想,“你不是她!”
这一句虞景闲说得再笃定不过,“我是舒清婉。”
虞景闲原以为眼前人无论如何要多遮掩一二,可没成想,在那之后这人却是毫不掩饰地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舒清婉?
倏然听着这个名字时,虞景闲不由得有片刻的恍惚,他隐隐觉得,自己该是认识这个人的,只可惜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就想明白对方究竟是谁,亦或者是两人之间究竟有着哪些过往。
无他,实在是虞景闲见过了太多的人,无论是从前是还是现在,有太多的人会冷不丁冲到他的面前来主动示好,毕竟他如今是偌大的东虞唯一的话事人,多的是人想要巴结。
“舒清婉?”
他先是不自觉蹙了蹙眉,这一动作登时让眼前人不由得一顿,显然,对方根本就不曾设想过,虞景闲已经全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
“是我,你……不记得了吗?”
大抵是因为舒清婉此前从来都没有设想过会是如今这样一副局面,以至于再开口时,语调里竟也下一时间带了几分小心谨慎,“小时候你救过我的。”
她似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怯怯地补上了这一句最为重要的说明。但尽管如此,虞景闲却也半点不曾因此而显露出任何了然的姿态。
毕竟,被这位亲自救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且不说旁的,单是镇魔卫三天两头忙活的事,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试问虞景闲又怎么可能有精神将自己曾经遇上的人记个真切。
“换回去。你这张脸,我看不习惯。”
沈棠宁从来都不会这样胆战心惊和他说话,虽说已经看穿了这人并非真正的沈棠宁,但因为这人有着和那丫头一模一样的脸,总会在无形之中给虞景闲加大难度。
准确来说,是会让虞景闲在不经意间下意识生出几分恍惚来,迟疑着不愿意对沈棠宁动手。
毕竟无论是在什么时候,虞景闲和沈棠宁之间都断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关于这一点,虞景闲倒是实在自信得很。
“我这样子,不好看吗?”
舒清婉闻言却是不自觉一顿,诚然,虞景闲从来都不曾直截了当地表示过对她的容貌有任何歧视或是其他的意思,可她毕竟是曾在其他人那儿受到过许多不公正的对待,正也是因此,这丫头才时刻卯足了劲儿,恨不能让自己在眨眼之间成为让所有人艳羡的存在。
如今这副皮囊,虽算不得冠绝四方,但胜在虞景闲喜欢。
若不是早便知道那沈棠宁是迄今为止跟在虞景闲身边最久的女子,想来她也不必挖空心思换成这家伙的模样。
可眼下种种,却显然不在舒清婉的预料之中。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改换了模样,便也能一如既往地得到虞景闲的关心与照顾,可却是没成想,这家伙竟是突然不由分说朝自己动手。
“好不好看,都与你无关。”
这一句几乎是虞景闲咬着牙从齿缝里吐出来的。他无意和眼前人过多争辩,这家伙顶替了沈棠宁的模样,那丫头很可能出事了。
天知道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一念头的时候,虞景闲心底曾涌现出多少不安。
他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在骤然间失态。但若是眼前人依旧还是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并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继续维持情绪稳定灵。
“可我偏偏就喜欢用这张脸呢,淮听哥哥,你预备如何?”
一声淮听让虞景闲的脸顿时垮到了极点,事实上几次交锋也足以让他回想起与舒清婉之间的种种,她幼时遭逢意外,脸被大火灼烧,从此沦为被人欺凌的可怜人。
虞景闲曾在机缘巧合之间救过她一次,可却不想,那个颤颤巍巍的小丫头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