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死了，那张脸就会属于我，从此以后我就是沈棠宁！”
舒清婉似是半点没有注意到虞景闲那铁青色的脸，只自顾自不停地重复着，“你喜欢那张脸对不对，很快你也会喜欢我的。”
舒清婉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便自顾自肆意大笑。
但这一幕，落在虞景闲耳朵里实在是扎心地很。
事实上，当初搭救她的时候，虞景闲根本就没存着任何其他的心思，义父教过他的，这世上所有人都免不了有自己的难处，就算是不能做到设身处地为其着想，也不该落井下石。
那时候，舒清婉因为容貌的缘故被人孤立、欺凌，看着那样一个不自觉蜷缩到角落里的小姑娘，虞景闲根本就顾不上多想，下意识就站出来将人护在身后。
那份坚决与笃定，至今都没有变过。
纵然是此刻舒清婉赫然已经变成了眼前这副任谁瞧了都会觉得陌生的模样，可虞景闲却也从不曾因此而后悔自己的决定，非要说的话，他只是遗憾没能将义父当初所言，全无保留地转赠给她。
要是舒清婉也和自己一样，会不自觉想着要替身在危险之中的弱小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要是舒清婉并不曾因此疯魔，沈棠宁想来也不至于被牵连其中。
“带我去见她，马上去！”
虞景闲恍惚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忙不迭伸手去抓人。权且不论那舒清婉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当务之急，最要紧是即刻找到沈棠宁！
他显然是多一分钟都不想再耽搁了。
可奈何，舒清婉却是显然不愿意。
她似是早有所料一般，在虞景闲骤然伸出手的刹那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不可能！”
萦绕在虞景闲耳畔的，便只有这再笃定不过的拒绝，至于舒清婉其人便又自顾自隐了回去，半点都不肯露出痕迹，教人察觉。
虞景闲又一次失去了舒清婉的踪迹。
九厄当铺之外，这人也是借此抽身，根本就懒得和自己对峙，此时此刻又是故技重施。
若非是又亲自领教了一回，虞景闲大抵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同一个地方连续跌倒好几次。
没了舒清婉的指引，想要找到沈棠宁的难度便又大了许多。毕竟，虞景闲并无法保证这人会不会因此而又对那丫头多有为难。
想到这儿，虞景闲便忍不住长叹一声。
彼时的沈棠宁却是全然不知道虞景闲这头的境遇，她正被狼群围着，全然没有后顾之忧，虽面上并不曾显露出丝毫的忧虑，可却还是趁着狼群四散开去，分批守卫的当口又加紧卜算了一卦。
她算的是自己此番能否安然抽身。
瞧见卦象的时候，沈棠宁不由得苦笑一声，“十死无生？可算是又见到了。”
眼前的卦象沈棠宁并不陌生，毕竟此前也曾在副本中领教过，她大抵能明白为何生路如此艰险。毕竟，若然依着方才狼之所言，一旦尽信，便无疑意味着和任务相左。
是救真正的人，还是陪同野兽们一起抵御原住民的反抗？
这便是如今摆在沈棠宁面前的两难选择，若选前者，她注定不可能完成任务，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从副本中抽身离去。但若然选了后者，便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为重要的是，眼下对她袒露了诚意的狼，显然会因此颇多失望，说不准还会转而对她发起群攻。
沈棠宁不自觉闭上了眼。
虽说是尚且不曾亲历那个场面，但只是仔细冥想一二，便也能明白，那必然是凶多吉少。
如此一盘算，再对上那十死无生的卦象，沈棠宁倒也的确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毕竟，现实如此，半点不由人。
沈棠宁辗转纠结了一夜，却始终都拿不定主意。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抉择，可现如今她却是不得不在这其中做出自己的取舍，无论好坏。
一夜的安宁并不能让沈棠宁因此不自觉生出些许就此搁置的错觉，相反，她只觉得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愈发难熬。
她踌躇许久，到底还是问了问野兽侵袭之事。
“依你们的经验，一般是什么时候闯村？”沈棠宁一字一顿问得再坚定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她神色里不见半点讶异与不安，有的只是淡然与郑重。
“今夜子时。”
边上一群狼冷不丁听着这话都下意识愣住，并没有人回应沈棠宁，幸而这样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多时为首的狼便给出了答复。
“我跟你们一起去。”沈棠宁想也没想，便径直道。
斩钉截铁的一声落下时，倒也的确将周遭的众狼吓得不轻，显然，他们根本就没有设想过这一可能性，一时间望向沈棠宁的眼神多有疑虑。
可奈何，当事人却是认真的。
“要是没有你们，我很可能活不过昨晚。”沈棠宁权当根本就没有瞧见它们眼神里的审视意味，只自顾自云淡风轻地道，“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我虽然不知道夜里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为大家伙出一份力。”
说这话的时候，沈棠宁脸上始终挂着笑。
诚然，此时此刻她心底里的诸多疑虑并不曾全然消散，但因着眼前狼群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善意还是让她下意识间想要和是他们站在一起。
至少，在没有完全搞清楚情势之前，她不该贸然为自己树敌。
沈棠宁顾不上旁人作何想，她只能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事实上，她如此安排也是希望自己能站在战斗一线，亲自看一看所谓侵袭究竟是什么模样。
子时而已，并不难挨。
沈棠宁原以为在此之前，狼群定会仔细商议出个战斗的策略，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子时将至时，狼群携沈棠宁同往村子里走。那是沈棠宁此前好不容易找到的生路，纵是被赶走了，她也曾有意识记过路线。
但事实证明，沈棠宁所记的路根本就用不上。
因为她身边那些狼，走的也都是寻常路，她只需要无脑跟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