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得伤得这么重？”
柳家小子手上动作不停，追问陈若雯的同时还不忘即刻吩咐手下药童去寻其他四家，“沈家女重伤，速请四家。”
不容置喙的一句落下，对方便忙不迭飞也似的跑了。
“剑伤，时间太久，请大夫无论如何也得救她！”陈若雯却是顾不上旁的，只快言快语地道，她知道沈棠宁伤得很重，也只卜算出的结果已经是她唯一的仰仗。
可此时她心底里却也不免闪过诸多疑惑。
从登门求药到眼前这小大夫接手，陈若雯自觉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过沈棠宁的身份，只说这人是自家姊妹，从不曾提及姓氏或旁的消息，但显然，这小大夫是认识沈棠宁的。
至于他言辞急切，急吼吼去请的另外几家，想来也是认识她的。
沈棠宁究竟经历了多少事？
只一刹的功夫里，陈若雯脑海里便不由得闪过诸多疑惑，只可惜，这些问题现如今都没有办法尽数有解。
毕竟救人才是第一问的。
再多的困惑，也只能等着沈棠宁安然无恙地醒来，才好仔细权衡，寻求那唯一的解。
四家来的很快，白家老太、黄家老翁、灰衣老头以及胡家大爷，几乎是前后脚同时到的。反倒是那前去传信儿的药童，依旧不见人影。
“快来帮忙。”
青年人头也不抬，只径直喊了一嗓子。骤然听着这话时，陈若雯还有些愣，显然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人明明一直目不转睛地处理着沈棠宁身上的伤势，全程不曾错眼分毫，他究竟是怎么发现店里多了人的？
要知道，这几位悄无声息而至，就算是自诩有些本事的陈若雯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干脆利落的四个字一出，几人便登时有了动作，临了居然还不忘将陈若雯请出去：“姑娘，救人一事，十万火急，还请去外间候着。”
陈若雯尚未应声，她整个人已经被不由分说强行送了出去。
而她身前，隔着一道门。
门里是连她好不容易卜算出来的柳家大夫也束手无策，不得不求助于旁人的沈棠宁。
陈若雯记不清自己究竟在外等了多久，她脑子里总是时不常就闪过一些和沈棠宁之间的过往。
有他们在九厄当铺里并肩作战，也有陈若雯暂居在沈家的日常，但更多的，还是沈棠宁跟着她学卜算一术的种种画面……
不曾照面的日子里，陈若雯倒也会想起这些过往，但这一回却是大不一样。
从前那个鲜活灵动的沈棠宁，此刻失了她的灵魂。让人念念不忘的过往之间，夹杂着的，是那张让陈若雯十分骇然的惨淡容颜。
她还记得在京都城门之外倏然撞见沈棠宁的模样。
若非抱着她的人是虞景闲，陈若雯显然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上前去相认的。
陈若雯记忆里的沈棠宁从来都是热情的、快乐的、自由的。她似是鲜少有让自己停下来的时候，不是陪着虞景闲出入九厄当铺，就是陪着沈母一起说媒，再不然也一定是在仔细钻研卜算一术。
尽管陈若雯从来都没有问过，但和沈棠宁相处地久了，她总也能体察到这女子身上有一股子旁人从来没有的坚韧与热忱。
这样的人，不该就这样离开！
这边厢，陈若雯虔诚祈祷，而另一头五仙好不容易稳住了沈棠宁的伤势，却也意外发现，如今昏迷不醒的人，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并不与之匹配。
“灵魂不匹配？”
陈若雯骤然听着这一句时，不由得愣着，隔了许久，才一字一顿地反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身体里的灵魂，不是她的。”
陈若雯大抵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耐着性子等了许久，最终也只得了这么一句全无营养的废话，便登时没好气地问，“那她的灵魂去哪儿了？”
五仙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然他们能想到应对之法，大抵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而没有半点作为。
陈若雯和这几位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终究是先行败下阵来，“我能去看看她吗？”
话音刚落，前头几位便当即不自觉让开了路，彼时的她虽还依旧昏迷不醒，但脸色倒是比先前缓了许多。
陈若雯静静地在边上陪了她好一会儿，因着脑子里总也不时地闪过五仙的言语，倏然间心念一动，便索性起手探查。
下一瞬，陈若雯不由得顿住。
沈棠宁身体里，的确有两个灵魂。
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时候，陈若雯彻底傻眼了。
那五人说的是灵魂不匹配，可为什么她能发现在沈棠宁这具身体里居然有两个灵魂？
陈若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全然不知道，彼时的沈棠宁恍惚间却是瞧见了另一个自己。
准确来说，是原本的沈棠宁。
那女子热络地邀请她围观自己的生活，虽说她是从东虞而来的，但也总算适应了朝九晚九、做六休一的生活。
那曾是沈棠宁最是熟悉的生活，好几次午夜入梦时，也曾忍不住想要回望。毕竟那时候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去。
“这是你从前的生活，也是我现在的日常。”沈棠宁郑重其事地说着，每一个字她都说的笃定非常。你你我我的，恍惚间沈棠宁着实有些搞不清了。
毕竟眼前人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模样，如今做的也是她从前经历过的事情。沈棠宁告诉她，她们彼此互换了身体，又为什么会在自己差一点死掉的时候，冷不丁就有了重遇的可能？
沈棠宁记得，她刚来到东虞的时候，那位就已经死了。可现如今那个沈棠宁便是全虚全尾地出现在了自己跟前……
“我们还能换回来吗？”沈棠宁怔怔了好一阵子，到底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回到自己最熟悉的世界里，但苦于全无办法，现如今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到底还是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