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自顾自扔下这一句，丝毫不给身后之人以半点反应的时间，便自顾自冲了出去。
直到那人眨眼间消失在井沿边，曹子轩才后知后觉前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
身后是昏迷不醒的虞景闲，身前是早已经没了踪影的沈棠宁，冷不丁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丢在了这进不得也退不得的为难境地里，曹子轩着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棠宁的目标很是明确，她要找的无疑是舒清婉本人。
倘若她猜的没错，所有的藤蔓无一例外都是从她身上来的，一旦寻到了始作俑者，后续的事情倒也实在简单。
无非是以命相博而已，沈棠宁豁得出去。
毕竟，沈棠宁心底清楚，如此行事不单是为了救虞景闲，更也是为了让那些个被困在生死之间的无辜人以新的生机。
舒清婉其人究竟有多执拗，沈棠宁懒得理会。可单就是她在刘府和那人最后照面的情势来看，她显然是容不下任何人染指自己已经看上的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虞景闲。
诚然，沈棠宁对她这样的行径从来不屑，可到底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有无辜百姓受到牵连。
她相信，虞景闲也不忍至此。
这便是沈棠宁硬着头皮非要蹿出来找当事人问个清楚的根本缘故，事发突然，她顾不上和曹子轩仔细解释，又实在担心这中间或许还夹着一个麻烦非常的虞景烁，便索性多一一个字都不说了。
以水克火，本就是自然法则。
沈棠宁知道自己如今行事无疑是一场豪赌，但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是暂且相信虞景烁。
彼时，她全然不知，自己前脚刚走，曹子轩后脚就被不由分说强自丢出了水井。
整个人倏然腾空的时候，曹子轩下意识想要抵抗，可奈何，饶是他用上了十成的力气，终究不过徒劳。
那是一种全然由不得他挣扎分毫的力道，曹子轩根本无从抵抗。
那一刻，曹子轩心底里便也只剩下那唯一的念头：虞景闲该怎么办？沈棠宁将他托付给了自己，可他并没有做到！
不过转瞬的功夫里，曹子轩心底里只剩下无尽的懊恼，他想要重新折返回去，却始终寻不到半点可行之道。
曹子轩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前一秒还昏迷不醒的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舒清婉的模样。
“呵，愚蠢的女人。”
舒清婉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哪怕明知道沈棠宁先前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对虞景闲的关切，可到了如今这一步，她却是依旧半点都笑不出来。
对沈棠宁，她从来只有泼天的恨意。
所幸的是，迄今为止，这人所做的一切，虞景闲自己却是半点都不知情。换言之，就算是沈棠宁为了她豁出了自己的性命不要，那人也全然不知。
只要虞景闲一日还被藤蔓所困，舒清婉便断然不可能让他知晓其中因由。
“走到如今这一步，可全是你自找的！”舒清婉兀自抬起头，望向那实在看不清方向的井沿，虽说她并不知道沈棠宁方才究竟是向着何处去的，但有一样却是再笃定不过。
那便是，这人既然又一次主动寻上门来，她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放任不理。
这一次，沈棠宁一定得死！
这是舒清婉不曾动摇的信念，正也是因此，她才会冒着风险强字侵占了虞景闲的身体，毕竟只有他才能让沈棠宁全无防备。
一如上次的那一剑。
沈棠宁的确命大，可舒清婉却是决不相信，她次次都能这般幸运！
舒清婉断定，自己一定能笑到最后，但没成想，不等她暗自欣喜许久，沈棠宁却是去而复返。
“曹大人，情况如何？”
冷不丁听着这声响动，舒清婉只觉得整个人不由得一个激灵。
她回来了？
一定不能让沈棠宁察觉出半点异样！
得先把曹子轩那小子重新丢回来。
一连几个念头，几乎在骤然间同时涌入她的脑海，舒清婉动作飞快，意念一动，不过刹那的功夫便当即借藤蔓之力，又一次将毫无心理准备的曹子轩拖了回来。
而他自己，即刻收敛了心神，只兀自歪在一旁继续装死。
彼时的舒清婉很是庆幸，她从一开始就选择让虞景闲装昏装死，诚然因为这个缘故，她鲜少能够参与这两人的分析与评断，但也总算不至于时刻被人死死的盯着。
就算只是让那两人恍神不过片刻的功夫，可只要是能让舒清婉得手，这一切的忍耐便也是有意义的。
“小曹大人？”
沈棠宁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应，思忖良久，终究还是决定再次下井。
再一次听到这不无惊愕的追问声时，曹子轩才如梦初醒一般，怔怔地望着她，“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什么发现？”
沈棠宁闻言，面色不自觉一沉。
大抵是因为始终全无所获而面露难色，“许是我方才听岔了，你不是也没听见嘛。”
沈棠宁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曹子轩闻言倒是应得飞快，他不自觉点头应是，“可不嘛，我刚刚就是什么都没听见。”
“可能是你心里一直挂念着，所以幻听了。”
对于这样的宽慰，沈棠宁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只兀自沉默。
两人相顾无言对峙了好一阵子，沈棠宁不由分说兀自盯着人瞧，曹子轩虽心底有疑，但面上却是始终不曾显露分毫，隔了许久，到底还是沈某人先绷不住，懈下劲儿来。
“曹大人，我可是有日子没被你这么盯着了。”沈棠宁不以为意地轻笑道。
她语调轻松，可眼前人一听这话却是不由得恍了神。不等他收敛心神，却听沈棠宁再问，“还记得上次问的是哪般嘛？”
突如其来的考核，半点不在曹子轩的预料之中。
事实上，自从他被强行拖回水井里的时候，脑子一直有些混沌沌的，只凭着那仅剩的一丝清明和沈棠宁对谈，具体聊了什么，只怕是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