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面的时候,听了太多英明神武的过往,就下意识设定了对方的模样。
可等到不得不揭开所谓神秘的面纱时,惨淡的现实从来都不给任何人以迟疑的机会,除了接受,谁都没有第二个选择。
接受现实,就意味着接受失败与惨淡。
这之后,别说尊崇了,只怕就是最基本的尊重,都不可能有。
至少,对虞景烁,沈棠宁是半点不愿意给好脸色。
他不配。
“这小子究竟又想做什么?”沈棠宁名正言顺地跟了人一路,诚然这中间虞景烁片刻都不曾停下,但许也正是因为他的行动轨迹太过坚决,反而不曾暴露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愈发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沈棠宁倒是不可能过分自信地认为自己全然没有暴露。
正相反,现如今虞景烁行事,大概都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但,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非要将自己骗到这人迹罕至的京郊?究竟是想要策反,还是有些什么别的盘算?
沈棠宁脑子里已然闪现过出许多种可能,但无论是哪一样,总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她自己毫不客气地掀掉。
虞景烁可是和九厄当铺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他的能耐远比众人想象中要大得多,这人虽不曾找回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依旧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自由出入东虞皇宫,只这一样,便足以说明其究竟有多不寻常。
换言之,虞景烁若然真想要对自己做什么,大可不必如此谨慎小心。
这便是沈棠宁始终不变的信念。
可眼前人行事却实在有悖于这一点,以至于沈棠宁不由得暗暗恍神。
但就在她不自觉慢下来的时候,原本一直步履不停的虞景烁竟也不知为什么倏然动作一顿。沈棠宁即刻回神,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半点都没有旁的思量,只时刻不错眼地盯着人瞧。
纵然知道这很难,可她还是不想要错过虞景烁哪怕一丝一毫的小动作。彼时的沈棠宁有种直觉,这人接下来的动作,很是重要。
然而,虞景烁却是一动不动。
这显然也不在沈棠宁此前的预设里,她不由得愣了好一会儿,迟疑良久,终究是她先一步耐不住性子,试探着向前一步,正想要径直开口喊上一声,逼着虞景烁直面自己。但不想,沈棠宁究竟是没有这个机会。
就在她作势要喊的那一刻,虞景烁似是早有所感一般,倏地回头,冷不丁抬起手向她丢了个东西。
暗器?
还是什么别的?
虞景烁动作太快,沈棠宁根本就没能看清楚。但那一刻,她还是豁出了性命不要,下意识伸手去接。
近了。
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抓,感受到掌心里的异物感,沈棠宁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可等她再想要去虞景烁问个真切的时候,却陡然发现,眼前早已经没了那人的踪影。
虞景烁不见了?
他躲起来了。
沈棠宁为心底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不为别的,只因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劳烦虞景烁对她用上声东击西这样的招数。
对付她一个全然没有半点武功的女子,犯得着这样大动干戈?
沈棠宁想不通,她也懒得想。
那人丢过来的,是一张当票。
沈棠宁一点都不陌生。
可但凡有的选择,她宁可自己根本就没有去接。一旦这当票落在了她的手里,便意味着她将又一次不得不直面副本。
彼时,当票之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长生。
这大概就是下一次要面对的副本主题,经历得多了,沈棠宁纵是心底骇然,面上却也实在沉静得很。毕竟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犯不着的一直咋咋呼呼的。
可若是沈棠宁知道,就在她拿到当票的那一刻,虞景闲手里也凭空出现了厚厚的一沓长生当票,只怕就再也做不到镇定如常了。
幸而,她并不知情。
因着心底里那份不安始终都不曾消散,沈棠宁整个人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总觉得将来某一瞬,会冷不丁发生些让人无从招架的麻烦事。
但她并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在何处发生。
所有的一切是全然未知的,但一定会发生!
沈棠宁惴惴不安地回到家,彼时沈母已经依着她先前的要求准备好了丰富的晚饭,“回来得正好,赶紧洗手吃饭。”
当着沈母的面,沈棠宁不敢轻易露出多少不安的神色。毕竟这人可是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现状的,经不住多少新刺激。
且沈棠宁心底里的那些隐忧,本也就是没有什么确凿佐证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臆想而已,贸然说出来,只会搅和地彼此都不安生。
母女二人心思各异地吃了饭,便各自休息了。
沈棠宁辗转反侧了许久,末了却连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都不知情。她只记得,自己是被突兀而沉闷的敲门声所惊醒的。
与其说是敲,不如说是砸。
不单是沈棠宁听见了,沈母也听到了。
沈母本想要开门瞧瞧外头的动静,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沈棠宁不由分说拽到了一旁。说起来,原本沈棠宁还有些恍惚,可那一刹那却是骤然神思清明。
“不能去。”
“娘,咱俩得立刻躲起来!”
她压低了声音的一声叮嘱,登时让沈母的心也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幸而,这屋里的确曾设有一个密室,还是真正的沈棠宁当初在梦里说给她听的。
那时候的沈棠宁只觉意外,可到底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去亲自查验过。不成想,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沈母对这密室半点不知情,直到被沈棠宁推搡着进去,也始终一头雾水。
也亏得是沈棠宁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就在她们踏进密室的那一刻,大门被人毫不客气地踹开了。
轰的一声,让人不由得心惊胆战。
最是让沈棠宁意外的是,她虽看不见来人是谁,却清晰地听见了那些人口中振振有词念叨着的字字句句。
“推翻暴君,重获新生。”
“积攒资本,自立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