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棠宁郁闷非常的时候，曹子轩不知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径自来堵人。
“跟我走。”
他没头没脑地兀自扔下这一句，也不管沈棠宁究竟是什么姿态，一把将人拽起来就往外拖。
因动作太过突然，沈棠宁根本就全无预料，更不消说半点来不及招架，便也只能全程由着他去，等好容易找回了些神智，她才不管此刻身前的人是曹子轩还是王子轩，无一例外是毫不客气地顿住脚步，不动如山。
她强行挣脱了曹子轩，尽管为此付出了超过十成的能耐，手臂还隐隐作痛，但呵斥起人来却是半点都不含糊。
“曹大人，这儿可是镇魔卫指挥所，您可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份。”
沈棠宁一字一顿说得再坚定不过，大抵因为心中不自觉闪过了些许轻蔑与不屑，她这话倒是说得一点不客气。
事实上，沈棠宁也没说错。
曹子轩可也是镇魔卫，如今他们站着的可算是他的地盘。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全无规矩地肆意行事，若无意外，自是无妨。毕竟他的那些兄弟们，不可能倒插一刀。
可倘若出了差池，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沈棠宁从前无权无势的时候，就能兀自冲进来和虞景闲对峙，便也正是笃信任何为官者都不敢堂而皇之地当着旁人的面胡来。
她原以为，曹子轩也是一样的。
可让沈棠宁始料未及的是，小曹大人只是短暂惊疑了一瞬，再下一秒竟依旧是不由分说拉着人就急吼吼地往外跑。
“有什么话，等进了宫再说。”
除了这不容置喙的一句，曹子轩再不曾解释分毫。
进宫？
这倒让沈棠宁不自觉顿了一顿。她原本也盘算过进宫求援的可能，只可惜上一次求见虞景闲时却连宫门都进不去，自那之后，她便不得不强逼着自己暂时忘掉这件事。
但听着曹子轩说出这话，便意味着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旁的不说，有曹子轩在旁护卫着，沈棠宁便能正大光明地进宫一趟，再不会有谁阴恻恻地将她拦在外头。
谁也拦不了。
更为重要的是，曹子轩敢如此行事，大抵证明虞景闲出了大事。若非是事情大到彻底乱了套，想来他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忤逆陛下的意思。
“虞景闲呢？他在做什么？”
京都出了这样大的事，按说虞景闲没道理还始终不动如山地坐镇宫中，依着沈棠宁的了解，这人大抵是早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便急吼吼赶赴现场才对。
但事实是，沈棠宁没在镇魔卫的指挥所里见到人。
非但没有虞景闲的身影，就连她先前熟识的那几个镇魔卫也不见了。
沈棠宁没问，可她心底里已然有了猜想，怕只怕这些镇魔卫也和她娘一样，是突然之间消失不见的。
“等你进宫就知道了。”
曹子轩带着沈棠宁一路疾行，路上却是半点不肯透露消息。明知他不愿，沈棠宁居然还不死心地连番追问，“外头都乱成一锅粥了，他好意思坐视不理吗？”
“难不成，他还专门跟虞景烁学了这摆烂式的躺平治国方案？”
曹子轩越是不答，沈棠宁便吐槽得越狠。
她一字一句全往曹子轩心窝子里扎，明知道他最是钦佩临危受命的虞景闲，两人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可还偏生非要将人往绝路上逼。
“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曹子轩一路都暗自告诫自己沉静本心，但却到底是经不住沈棠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这么久了，连你都不相信他吗？”
他没忍住，替虞景闲大声回怼了一句，语调多少有些冲。
不为旁的，只因曹子轩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虞景闲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却半点得不到沈棠宁的信任。
若然眼前人真是这样半点看不清情势的糊涂人，曹子轩甚至有些纠结，到底该不该继续拉着人进宫。可最终，他还是决定，服从于虞景闲的基本意志。
这是他希望去做的事。
作为兄弟、臣子，曹子轩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帮着他完成既定的一切。
“我信不信他，重要吗？”
冷不丁被曹子轩呛了一声，沈棠宁的确不由得有片刻恍惚，然而只刹那的功夫，她便释然了，只又兀自轻飘飘地反问。
重要吗？
应该是重要的。
曹子轩心说，只是他也不知怎么的，竟是始终都没有办法将这话毫无遮掩地说出口。
光是沈棠宁和他相信虞景闲，又有什么用呢？
东虞上下，无数臣民，他们会信吗？
就算是信，又能信几分呢？
曹子轩没有答案，沈棠宁也没有，就连虞景闲自己都未必有。
沈棠宁又一次进了宫，一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全然不见虞景闲的踪影。
“他在哪儿？”
沈棠宁甚至没有慌乱地四处问询，只简单而直白地追问了一句。
“不知道。”曹子轩的声音里多有颓然，显然，此刻的他多有失落，毕竟身为虞景闲最是信任的人，迄今为止，他依旧不知道那人究竟身在何处。
明明从前无论遇上再大的困难，也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但这一次，曹子轩就快要将偌大的深宫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什么都没发现。
没有线索，便无处可寻。
“什么时候的事。”沈棠宁又问。
“子时三刻。”
听到这儿，沈棠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一大早这人之所以会急吼吼跑来寻她，不过是为了确认她是否也和虞景闲一样莫名消失了而已。
一开始，他什么都不敢说，可冷不丁听说沈母也不见了，却是立刻让曹子轩骤然醒悟。虽说虞景闲此前的确放出话来，说是收回了沈棠宁作为国师的一应过往资格，且也的确是当着他的面，斩钉截铁地说过再不允许那人继续参与九厄当铺诸多事宜。
但现如今，是沈母出了意外，无处可寻。
其经历更是偏生和虞景闲一般无二，他不过就是临时拉一个有着同样境遇的案情家属，应该算不得违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