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宁为此纠结了许久,她甚至无数次设想,若是虞景闲还在京中,他会如何抉择。
他应当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坐以待毙的。
正也是因为这个念头,沈棠宁才决定出宫,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能时刻和镇魔卫众人站在一起。
毕竟入夜之后,许是又会发生些让人应接不暇的事。
诚然,此刻尚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守着愿意相信的人,总是会在不自觉间莫名给人以几分勇气,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也是好的。
“曹大人辛苦,查得如何?”
瞥见曹子轩气喘吁吁的模样,沈棠宁到底是不忍心将心底那些不安再尽数翻出来摆在明面上炙烤着这个可怜的家伙。
虞景闲几次三番的贸然行事,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逼得曹子轩只能下意识的慌乱招架。就算是如今沈棠宁迫不得已被这人按头接了眼下这些令人头疼的差事,却也从来都不是他曹子轩的本意。
毕竟,摊上一个任性的君主和兄弟,倒霉的都是他这个可怜人。
但因着一时间寻不到其他更为合适的说辞,她便也只能径直追问进度。
曹子轩闻言,暗暗在心底里长舒了一口气,心说果然和他所料的一点不差。沈棠宁就是来追问结果的。
“回大人,”曹子轩当即躬身行了一礼,“此行的确发现了些新的线索,奈何时间紧急,还没来得及细致整理,您若是有时间,不妨听我慢慢道来。”
曹子轩一字一顿说得很是笃定,但私心里却是想着如今天色既晚,便得拉着人好生吃顿饭才行。
毕竟,沈棠宁这人一旦忙活起来,可是什么都顾不上的。尤其是一日三餐这等最是寻常的事,便是首当其冲被她轻视的存在。虞景闲既是时刻在意着这个人,便显然不可能让她有半点疏失。
现如今虞景闲不在,曹子轩便也只能替他执行着监督她吃饭的要事。
沈棠宁的确没想到这么深远,冷不丁听曹子轩说有所发现,她不自觉欣喜了些,忙不迭就问,“长话短说。”
又不是听故事,犯不着娓娓道来,现在的她只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听到切实有用的线索。
除此之外,她半点不在意。
曹子轩闻言,便也只能点头应下。汇报之前,却是依旧不忘让人吩咐后厨紧做安排,“兄弟们奔波了一路,很是疲累,得先吃顿饱饭才是。”
沈棠宁对此全无异议,甚至还主动补了一句,“正好,我也没吃呢,就和镇魔卫一众兄弟一块用饭吧。”
倏然听着这一句,曹子轩却是不由得有片刻恍惚,他原以为得花些心思才能劝人留下一道吃,却不成想,沈棠宁竟是主动提了。
如此也好,免得他还得挖空心思再做思量。
沈棠宁做好了听新线索的准备,却不想曹子轩他们并未带回多少新的消息,京都内外的九厄当铺数量未减,无非是近日里不知为何突然又猖獗了起来。
“可还有其他异动?”沈棠宁沉声再问,可最终得到的消息却着实让人失望。
“暂时未有新的发现。”
说这话时,曹子轩也不自觉端着一副怅然姿态,没有其他更有价值的发现,便无疑意味着,他们现如今专注着搜寻的这条路,未必能走得通。
但幸好,瞧着沈棠宁的神色,她似是对此始终保持着淡然姿态,倒是不曾显露出任何异样。可曹子轩却也从来并不曾因此而释然分毫,他只将眼前人如此举止视作强自镇定。
变故发生虽不过一日,但迄今为止,他们始终都不曾掌握确凿的证据,半点不知该依循着哪个方向深入探查,既不能安定民心,也查不到虞景闲所在,这一整日,实在算得上是全无收获。
沈棠宁心底里还不知有多焦虑呢,偏生她还不得已端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不敢在一众镇魔卫下属面前显露一二。
曹子轩只是想想,都不由得替人头皮发麻。
他当然知道眼前人如今举步维艰,若是可以的话,他自是希望替她承担一二,可曹子轩心知在治国一道上,自己却是全然不可与沈棠宁相提并论。
她虽为女子,但此前以国师身份监国之时,却也实在是提出了许多让人拍案叫绝的建议及意见,正也是因着这个缘故,才会让虞景闲以及朝堂之上的一众大人甘心情愿对她俯首。
曹子轩也是一样的。
只是如此一来,这人便也免不了又要承担许久旁人不可及的事。
想到这儿,曹子轩便忍不住长叹一声。
“曹大人因何叹息?”沈棠宁见状,冷不防追问了一声。
这突兀的声响让曹子轩不由得一怔,他显然是半点都没有设想到自己竟是在不自觉间将心底里那些思量无意识表露了出来,更不成想居然还被沈棠宁抓了个现行。
沈棠宁全无预兆的一声反问,登时让曹子轩成了众矢之的,不单是她就连底下的一众下属也不自觉偏头来望。
“属下无能,不能替大人分忧。”
曹子轩兀自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瞬便径直收敛了神色,只一字一顿地道,末了甚至还冷不丁跪倒在地,这一跪实在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沈棠宁根本就全无招架。
她忙不迭闪身退开,却不料,边上那些镇魔卫竟也随着曹子轩一道径直拜倒。
“我等无能,还请大人恕罪。”
曹子轩当先开口,其余众人紧随其后,不过刹那的功夫,沈棠宁脑海里便不自觉回荡着这一句,久久难以消散。
“曹大人这是做什么?”沈棠宁的确想走,可她也清楚,自己必然是走不掉的。
事实上,早在她出宫来此之时,便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至少今夜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和镇魔卫众人守在一处的。
可曹子轩冷不防跪下来郑重其事地表忠心,却也实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以至于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招架。
“下官只是兀自懊恼,一时情不自禁……”
听出了沈棠宁言语间不自觉显露出的些许怒意,曹子轩从善如流地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