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毕竟此前一路都由这人引导，沈棠宁倒也丝毫不觉得意外，但冷不防偏头瞧见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时，她还是没忍住暗暗叹息。
亏她是从现世来的，二十多年间也算是见识了许多历史遗迹，奇珍异宝也曾在博物馆里驻足欣赏过，但毕竟是从来都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真切感受，一时间没能做好表情管理。纵是情有可原，莫名被一个老头比了去，仔细想想终究还是让她心生郁闷。
曹子轩却是不然。
借着沈棠宁的坚持，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走这一遭，虽不自觉被眼前景象所震慑，可彼时的他倒也的确无暇顾及其他。那一刻，曹子轩满脑子都只有一件事，护好沈棠宁。
不单单是为了虞景闲的信任，更是为了天下万民。
沈棠宁紧随其后，一步踏进去，才发现这地窖之中竟是别有洞天。
里头陈列了数不清的夜明珠，饶是她早便已经做好准备要迎接那意料之中的黑暗，可这地窖之中哪里有丝毫黑暗，分明是比盛阳之下还要灿烂。
“这……”
沈棠宁下意识开了个头，可话到了嘴边却到底不知该怎么继续。
这么多夜明珠是哪儿来的？
这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有什么特别？
……
她明明可以云淡风轻地问出好些东西来，却终究是兀自顿住，半晌都没有作声。
“虞景闲是安全的。”
“至少，目前如此。”
让沈棠宁意想不到的是，面前这白胡子老头却是半点不在意她的惊诧姿态，似也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仔细解释分毫，而是自顾自煞有介事地蹦出了这么两句。
沈棠宁当即便梳理出了这其中的关键信息，虞景闲目前是安全的。
眼前人知道他不见了？
甚至还很可能知道，那家伙究竟身在何处？
他究竟是什么人！
只一刹的功夫，沈棠宁便不自觉回眸瞥了一眼曹子轩，眼神中的问询意味再清楚不过。可不成想，曹子轩却是和她一样骇然。
虞景闲无故失踪，行前只留下了一封秘旨，要不是他专门差人送来口信，曹子轩根本就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将沈棠宁找来镇场子，想来东虞朝堂应当是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事关重大，以至于曹子轩从不曾在宫外透露分毫，就连沈棠宁也是被人强自拽进宫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换言之，除了他们两个，偌大的东虞只怕是再找不出除了虞景闲及那幕后推手之外的知情人了。
然而，他们战战兢兢怀揣了这么久的秘密，眼下却是被人轻飘飘地一语道破。
这如何能让他们不惊诧万分。
彼时，两人虽是好容易稳住了混乱的心绪，但却已是忙不迭暗自盘算着要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旁的权且不提，绝不容许这老爷子出去胡说八道。
虞景闲是东虞国主，一国之君生死未卜，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朝臣和百姓知晓内情的。
“暂时安全，那以后呢？”
沈棠宁心知不对，可毕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有关虞景闲的消息，她拗不过本心，下意识追问了一声。
对方闻言却是倏然冷笑了一瞬，骤然听着那一声带着轻蔑的嘲笑，沈棠宁和曹子轩都不由得心下一滞。
“东虞堪堪迹灭，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说这话时，对方一字一顿说得再坚决不过，沈棠宁和曹子轩不自觉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毫无遮掩的错愕与恍惚。
东虞要亡国了？
这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
沈棠宁逼着自己沉静下来，咬着牙往外蹦。
虽说这人来得委实突兀，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冷不丁听到东虞迹灭这四个字的时候，沈棠宁原本慌乱不安的心却是在刹那间沉静了几分。
没有任何人指引，她下意识便迅速在心底里仔细盘算了下，依着她先前翻查到的史书痕迹，如今正是东虞有史可查的第三百年。
三百年前的痕迹全无踪影，莫非这东虞当真是不得不经历三百年的天道轮回？
沈棠宁原想要卜算一二，可奈何终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便也只好将这一疑问原原本本地摆在台面上，留待眼前人仔细解释。
“九厄当铺里的那些东西，每三百年就会出来一次。”
果不其然，沈棠宁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数字。
“那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活成三百多岁的老东西。”沈棠宁神色淡淡，眸子里却是难掩促狭，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
“可不止三百岁。”孔某人摇了摇头。
“不止三百？难道还能长生不老吗？”沈棠宁闻言，没忍住嘲讽了一句，“真要有这能耐，别说东虞了，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是他们得不到的。”
“你这女娃的确聪颖过人。”沈棠宁没好气的吐槽，落在旁人眼里便成了令人欣喜的聪慧，明知道那老头是在夸她，可沈大人却是根本就懒得接茬。
“这世上的确没什么是他们得不到的，倚仗国运而得长生，现世之时便是国破之际。”孔老爷子兀自摸了摸胡子，郑重其事地道。
“倚仗国运？他们倚的是东虞国运？”
“凭什么他们现世的时候，就得拿整个国家陪葬！”
沈棠宁越想越气，便毫不犹豫地将心底里这些不屑一股脑儿全都摆在明面上，可奈何，她才刚问出口，那老头却是已经兀自下了逐客令。
“该说的话，老朽已经说了，两位请回吧。”
不容置喙的一句落下，他也不管沈棠宁和曹子轩作何想法，只兀自盯着人瞧，硬生生将人盯得头皮发麻。
曹子轩并不肯轻易放弃，反倒是沈棠宁对此始终坦然得很。
“走吧。”
倏然听着这一句，曹子轩愣住了，但不等他回过神来，沈棠宁却是已经自顾自往外走出了老远。
“立刻想办法打探临近几个国家的情况，尤其是跟九厄当铺和执政者有关的，能查到多少算多少！”
沈棠宁记着勘探真相，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她必须要细致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