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新方向，沈棠宁实在是片刻都不想耽误。
虽说她的确有些着急，却也不愿因此而影响了曹子轩的判断，故而好容易逼着自己沉静下来的沈棠宁甚至还主动放慢了语速，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曹大人你瞧仔细些，慢慢瞧，不妨事。”
曹子轩并非是不知沈棠宁心中的盘算，事实上，在刚见到她手里的刀时，他就认出来了。只是，曹子轩并不敢信。
“可否容我借刀去仔细比对？”
隔了好一会儿，曹子轩才试探着道，说是询问，可话音未落，沈棠宁便已经主动将刀递到了他的手里。
“拿去拿去，只要不是随手丢了，任你处置。”
沈棠宁怎么可能不给？
她甚至还好心情地开了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虽说最终的结果有些差强人意，无论是她还是曹子轩都并不能因此而放肆地大笑。
“多谢。”
曹子轩应了一声，转头便想走，可没成想，沈棠宁却是径自追了出来，“要查什么？我陪你一起！”
这一句，沈棠宁说得再笃定不过。
曹子轩自是相信，沈棠宁此举也无非是想要帮着自己加快些进度而已，毕竟多一个人帮忙总比他孤身搜查要快得多。
只是，如此一来，有些猜想便再藏不住。
曹子轩兀自思量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决定如实相告，“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是皇家所有，常人根本就碰不到。”
皇家？
那不就是虞家的？
沈棠宁心思何其玲珑，她几乎当即就料想到了曹子轩心中隐忧。
“确是不可声张，是去藏书阁，还是翰林院？”她问。
“藏书阁。”
沈棠宁闻言微微颔首，算是了然，两人一路疾行，此间无话。
尽管两人都不曾言语，但这一连串的变故实在是他们心焦，更要命的是，如今种种迹象表明，那幕后之人赫然是冲着虞景闲而来的。
而最是麻烦的是，他们迄今为止都不知那人究竟身在何处。
及至踏进了藏书阁，兀自立在其中，环视周围那琳琅满目的诸多案卷，沈棠宁到底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了一声，“你确定，当真是皇家所有？”
“确定。”
曹子轩一字一顿说得再笃定不过，他自然省略了这一路走来心神恍惚的许多时候，“我曾在古籍中瞧见过类似的，印象深刻。”
“哪本古籍？”沈棠宁再问。
但偏生这一次，曹子轩却是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棠宁登时被气笑了，虽说东虞历史只有不到三百年光景，可这藏书阁里堆砌的文卷可是数不胜数，仅凭着他们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去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曹子轩自然也明白其中艰难，仔细思量了许久，才暂且归置了些大致范围。
沈棠宁自也知其多有不易，兀自轻叹一声，便即刻埋首于浩瀚文库之中。
虽说任务艰巨，但庆幸的是，还真被曹子轩给找到了。
“找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嗓子，语气里多有惊喜及雀跃。沈棠宁闻声当即忙不迭直起了身，刹那之间，她直觉精神百倍，仿佛前不久被这浩如烟海的东西折磨着的并不是她一般。
下一瞬，曹子轩已经径直带着那本让他们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典籍冲了过来，兴奋地点着上头的图样，向她邀功似的高声道，“你看，这上头写了，三十年前一应器具都被送进了皇陵……”
“皇陵？”
和曹子轩激动万分的姿态不同，沈棠宁却是始终存着些许理智。她登时就抓住了其中关键，不自觉反问了一声。
“会不会虞景闲就在皇陵？”
她下意识追问了一句，骤然听着这话的曹子轩却是半晌都不知该如何招架。
虞景闲没事去皇陵做什么？
可下一瞬，小曹大人却也免不了仔细思量起来。旁的不说，单就是沈棠宁得到这一柄短刀前后的诸多缘由里，倏然而至又眨眼消失的虞景闲，便存着太多的秘密。
“去看看再说。”
曹子轩毕竟是镇魔卫出身，一应行事从来只问证据。且不论那虞景闲究竟是否身在皇陵，这一遭他们已是非去不可。
倒不是非要将虞景闲找出来，实在是皇陵如今成了他们不可轻易忽视的线索，若想要救东虞万民，皇陵之行是必然要去的。
“现在就走。”
说话的功夫，沈棠宁便自顾自冲了出去。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就被曹子轩一把拽住，“等等。”
冷不丁感受到身边人的拖拽，沈棠宁倏地便沉下脸来，反驳的说辞已经哽在喉头，奈何还没来得及出言，就被曹子轩径直截断，“天亮之后再走，京都事务繁杂，总得找些信得过的来办。”
沈棠宁被说服了。
一如当初虞景闲走前提前部署了一大堆，如今她沈棠宁既是肩负重任，自然也就根本没有缘由不留只言片语就一走了之。
“曹大人，你该不会是想借此机会将我困在京都吧？”沈棠宁怒极反笑，冷不丁就开口试探。
大抵是因为已经恢复了沉静模样，曹子轩却是半点没有因为沈棠宁全无预兆的逼问而自乱阵脚，“我留不住你的，连陛下都做不到的事，我曹子轩何德何能。”
说这话的时候，曹子轩言语间倒是免不了多了几分怅然意。
可这显然不在沈棠宁的预料之内，冷不丁瞧着他这副模样，她竟不知为何生出了几分懊恼意。纵然，她心里清楚，曹子轩所言非虚。
但凡是她决定非做不可的事，无论换做是谁，都不可能拦得住。
毕竟，沈棠宁已经为虞景闲和沈母的坚持让步过一回，但眼前不容争辩的现实无疑是在宣告这一次的退让是全无意义的。
既然一切已然避无可避，她又何须踌躇不前。
“彼此彼此，我也拦不住镇魔卫曹指挥使。”怔愣不过须臾光景，沈棠宁便兀自轻笑着道。
曹子轩闻声，不自觉抬眸，四目相对之间，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眸里瞧出了那绝不肯轻易动摇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