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虞景闲终归能比自己多些办法。
沈母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若是早知道沈棠宁一旦放弃对九厄当铺的追查后，整个人会变得蔫蔫的，她怎么可能多劝一句，但明明在她离京之前，都是好的。
难不成是这一路上，又遇上了什么？
沈母暗暗思忖着，她几次想要提醒，但话到了嘴边却也只能无奈作罢。
不为旁的，只因沈棠宁回京之时，由镇魔卫从旁护卫，换言之，自打得了沈棠宁出京的消息后，虞景闲便即刻命人去寻，且也的确将人找了回来。
真要是路上曾有过什么万一，他们也定会如实告知，实在轮不上她来提点。再者，自己不过一介妇人，除了说媒也着实没点旁的本事，纵是知情，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沈棠宁不在京都的这些时日，沈母便是这样安抚自己的。帮不上忙，只要不成为她的拖累就好。
现如今沈棠宁被虞景闲带入宫中，她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虔诚祈祷，盼着女儿能好起来。
事实上，踏入皇宫的刹那，沈棠宁的确就从混沌不安的思绪里找回了清明。
骤然的清醒让她在不自觉间有片刻恍惚，只因一时间实在是没能搞明白自己怎么就进了宫，幸而，她第一眼瞥见的就是虞景闲。
“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沈棠宁开门见山的一句，委实不在虞景闲的预料之内，他闻言不自觉愣住，隔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沈棠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这话的功夫里，虞景闲甚至还下意识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棠宁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但到底还是顾念着大局，没有就某人这实在上不得台面的幼稚手段而当场发作，而是兀自冷了声音，“我这趟出京，发现边境线上的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九厄当铺的存在，且我的记忆也在渐渐消散，中途整个人还失控了……”
先略略说了一遍，注意到虞景闲的神色变得凝重，沈棠宁便又着重解释了其中部分。末了，还不忘总结陈词，“总之，九厄当铺这事应该还没解释，我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忽视了。”
虞景闲亦有此感。
纵是现如今再不见各地林立的九厄当铺，单从明面上看，一直困扰着他们的大麻烦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始终都寻不到半点头绪的疑团。
比如，此前已经没了踪迹的西冥等一众邻国，为什么又冒出来了？
再比如，为什么那些人身上全无因果？
以及，东虞众人记忆里有关九厄当铺的部分，为何会越来越少？
桩桩件件，都不得轻视。
只是，尚不等虞景闲和沈棠宁想明白其中缘由，曹子轩那头却是和底下兄弟失联了。此前虞景闲下令探查四方，他便让镇魔卫领命而去，原本约好了要日日送回消息的，可一连三日，竟是全无消息。
起先，曹子轩也的确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他们急行军，一时间根本就顾不上。但连番多日，这事便大了，他自是再不敢耽搁分毫，只忙不迭来报告虞景闲。
因有了沈棠宁的剖白，虞景闲闻言心中便已是多少有了盘算，索性先将自己所知的事转述了一回，好教曹子轩有些准备。
“臣愿亲自前去。”
曹子轩听完，兀自怔愣了许久，这才一字一顿，笃定非常地蹦出这么一句。
“你要去西冥？”
虞景闲闻言却是一愣，他当然明白，失踪的部下需要有人带他们回家，但其中人选，却需再三斟酌。
若是换做从前，虞景闲未必会如此纠结。但沈棠宁亲历过一回，单是听着她的说辞，虞景闲虽不曾亲眼得见，却也能结合护送她回来的镇魔卫所言，不由心下戚戚然，又哪里敢贸然做主。
但偏偏，曹子轩好像一点都不以为然。
“是。臣要亲自将兄弟们一个不落地带回来。”
曹子轩毫不动摇地重复。
听出了他话语里的笃定意味，加之虞景闲又实在知道曹子轩的脾气，这小子一旦做了决定，便再不问前路有多艰险，纵是刀山火海也绝不迟疑分毫。
“好，此事交与你了。”
虞景闲思忖片刻，到底还是坚定地应了声。
曹子轩郑重应下，承诺一定竭尽全力，便径自告辞离去。
既是出境寻人，他便需要做些旁的准备，如今更是片刻都耽误不起。
曹子轩先行一步，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离京后不久，虞景闲便也即刻安顿好朝中诸多事宜，带着沈棠宁一起出发了。
此行，为防万一，虞景闲甚至带上了传国玉玺。
曹子轩走的不是官道，脚程本就飞快，纵是虞景闲先一步安排人秘密跟随，但带着沈棠宁追人的时候，还是暗暗头疼。
早知道还不如提前知会曹子轩一声呢。
他不过就去打个前战，怎么还半点都没有收敛，难不成是一点都没把沈棠宁那点失忆的教训放在心上？
骤然意识到这一点时，虞景闲不由得暗道不好。
镇魔卫的一众兄弟，无一例外都是并肩淌过生死的，正也是因此，曹子轩才会这般放心不下。事实上，彼时的虞景闲心底里也委实着急地很。可他更清楚，想要达成目的，首要条件是自己得好好活着。
只是，单就看着曹子轩一路疾行的路线，他隐隐觉得，小曹大人显然是已经忘了这一根本准则。
而沈棠宁对此却分明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镇魔卫代为记录曹子轩这一应行踪的时候，因她与虞景闲先前交代过的，总是事无巨细。正也是因此，也就记下了某人时不常就能捡着银钱的小幸运。
这样细微的事，虞景闲或许不在意，可在沈棠宁看来，曹子轩这小子实在是太幸运了。
旁的不说，单是捡钱这一样，便实在没有谁能无有失手。
除非是惯偷。
很显然，小曹大人不可能去偷，他真的只是捡。
故而，也就愈发让人不自觉想要多惊叹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