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京的时候,便鲜少听说了许多这位大人的事,尤其是这人和陛下关系亲厚,这要是万一被她不小心阴阳几句,可就实在太麻烦了……
沈棠宁却是根本就懒得管此刻谢青玄脑子里究竟在盘算些什么,她甚至还径直催促了一声,“动作要快,别磨叽,万一一会儿宫门下钥,可就麻烦了。”
沈棠宁自己是亲历过被人堵在宫门口的大无语事件,就算是心知如今虞景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拦着她,可她还是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谢青玄闻言,哪里还敢轻易说个不字?
虽是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可彼时的谢青玄却也只能将脑子里那些纷杂的念头一并归拢了不提,当即快步跟了上去。
有沈棠宁亲自在前头引路,谢青玄生平第一次进宫面圣实在顺畅非常。
“孔家老爷子派他外孙子亲自送来的,我看不懂,只好连人带东西一起来了。”沈棠宁神色淡淡,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甚至还不自觉带着些笑意。
这是谢青玄此前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模样。
他虽是突然到访,可就算是仔细言明了身份,沈大人待他终究还是多少带着几分疏离意味的,可在陛下面前,却全不一样。
她与陛下,显然更加熟稔亲厚。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能自诩平民。想着沈棠宁此前那一副淡然姿态,谢青玄便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这当然是下意识的举动,心念一起,不自觉便做出了决断。
“长生轮回三百年?”
虞景闲拿到锦囊,下意识便将这七个字念了出来。
沈棠宁闻言,登时不自觉咋舌,“就这莫名其妙的七个字,分开来我都认识,偏偏凑在一起我根本就读不懂,谢青玄,你知道你家外祖究竟什么意思吗?”
“在下愚钝,实在不清楚。”
谢青玄这是第一次知道锦囊里究竟藏了些什么,沈棠宁初见时,可也没有像如今虞景闲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出口,可既然被问到了,他也不可能藏着掖着。
“谢青玄,你可愿留在京都辅佐朕?”
谢青玄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惶惶然蹦出一句不知情后,得来的却是当今陛下如此一问。
不等他反应,虞景闲又道,“朝中相位空虚已久,你若留下,这位子便是你的。”
“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谢青玄虽的确是不自觉怔愣了片刻,可恍惚间回神,到底还是决定想要接受这份荣耀及随之而来的挑战。
沈棠宁在一旁看着直发愣。
这是不是过分草率了些?
谁家的丞相之位是随便给的?
沈棠宁虽说算不得通晓古今,可却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哪朝哪代的糊涂帝王是这样办事的?就算是想要自取灭亡,也犯不着找个年轻人垫背吧?
最重要的是,在她的印象里,虞景闲实在不是莽撞的人。
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清晰发生在自己眼前,沈棠宁成了这场近乎荒唐的任命仪式上的唯一见证人。
她不解,可她没有多言。
虞景闲当然不可能轻易拿江山社稷和天下臣民来做赌注,他之所以敢让谢青玄坐在那个位置上,显然是相信他能做得到。
当然,其中更为深远的由头,是实在不希望让沈棠宁再不得已被牵连其中。
虞景闲没说的是,在他见到那一纸信笺的时候,许多曾经消失的记忆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虞景闲记得皇陵之变,也记得孔老爷子封印九厄当铺之事,当然也记得东虞上下即将迎来所谓三百年的重生劫难,兹事体大,他不愿连累他人。
谢青玄眨眼之间平步青云,成了东虞最年轻的丞相。虞景闲借口说有要事相商,将他留在了宫中,沈棠宁只得孤身离开。
出了宫门,不自觉回想起不久前见证的那一幕幕,沈棠宁还是觉得太过意外。只可惜,无论她怎么盘算,却也终究是什么都想不明白。
既是想不明白,沈棠宁便也懒得多为难自己。
左右手边再无旁的事情,沈棠宁索性无所事事地起手算起了曹子轩那小子。那家伙只身去往邻国,这之后更是再无消息。此前虽是沈棠宁和虞景闲一道跟了过去,但毕竟他们碍于记忆有失,以至于没有勇气继续跟从。如今他们折返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却是没有听到有关曹子轩的消息。
权且算上一卦,聊胜于无。
秉持着这样的心思,沈棠宁抬手算了一卦,竟是她此前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大吉卦象。
沈棠宁实在意外得很。
毕竟,自打她学会了卜算,却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卦象。虽说这中间有好几次也的确是逢凶化吉,可这卦象实在鲜少得见,以至于沈棠宁不自觉沉浸其中。
而另一头,小曹大人只身到了西冥国,却发现这里竟是受佛陀控制,又称极乐世界。
西冥国人无一不是脸色蜡黄,肚子滚圆,起初刚瞧着他们这副模样时,曹子轩实在是被他们吓得不轻。毕竟这模样,实在是和他从前见到过的和尚大不一样。
可在这西冥国游走,和这些人接触得多了,却是不难发现,他们虽模样异样了些,可面上却从来祥和。
曹子轩此番虽是初次到访西冥,可此前却终归是对这地界有所了解,倒也不至于被那漫天连声的佛法阵仗吓到。为了便宜行事,曹子轩再三思量之后,终究还是决定暂且化身信徒。
毕竟,这地方无处不佛法,以信徒的身份多少能让他行事更为顺畅一些。
曹子轩片刻都不敢忘记自己这趟西行的根本目的,混入其中,是为了找机会搞清楚西冥的秘密。出身镇魔卫的曹大人自然知道,真正的秘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若想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到底还是得尽可能伸长了手,往前头去探才是。
僧人,是曹子轩眼下最可倚仗的人群。
但,要取信于他们,却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