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几日京中多是这样的病患，也不知是何缘故。可叹在下才疏学浅，寻不到根由……”
沈棠宁没有作声，倒不是她没想过要劝慰一二，实在是不知究竟该从何说起。且沈母病重，她需时刻挂心，又骤然听说京中多有意外，免不得要费心记挂着。
只是和大夫说些话的功夫里，沈棠宁甚至已经在思量是否该即刻进宫，将这些消息尽快告知虞景闲。
虽说她并不确信，太医院众人会否有些旁的法子，可若是病患骤然弥散开来，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皇陵动乱之前，京中已经经历过一次人人自危的变数，断不能卷土重来。
想到此，沈棠宁便也就没了那许多纠结。仔细照应着沈母睡下，沈棠宁便悄然进了宫。
上一回她带着谢青玄进宫面圣的时候，临走前虞景闲给了她一块牌子，说日后进出宫门再无阻拦。最初沈棠宁还想过推辞不受，毕竟她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说媒的，实在承不起这样的恩。
可虞景闲亲自递过来的东西，又岂有毫不客气被人退回去的道理。
沈棠宁思量再三，终究还是收了。只是没成想，竟是这样快就用上了。
沈棠宁深夜到访，说要见帝王，门口守卫瞧见了腰牌，自是不敢阻拦，但那一日，她到底还是没能见到人。
或者说，是没能有机会见到清醒着的虞景闲。
沈棠宁到时，殿里正一片混乱。
不为旁的，只因他们最是倚仗的帝王无端陷入了昏迷，一众宫人似是被眼前的意外彻底吓破了胆，竟是全然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
沈棠宁骤然冷声发问，突兀的声响实在是将人吓得不轻，可却也因此给了那几个处于浑浑噩噩姿态里的宫人们回神的刺激。
“沈大人，陛下昏过去了。太医们想了许多法子，可都无济于事……”
常在虞景闲身边伺候着的那管事太监瞧见沈棠宁的那一刹，便即刻飞奔而至，恨不能立时就将她引了进去，主持大局。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昏过去？”
“太医们怎么说？”
“无济于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棠宁急吼吼而来，心里本就一直都坠着放不下的事，只是没想到宫里的麻烦比之于外头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帝王昏迷，无药可医。
这八个字听着轻飘飘的，但落在每个人心头，那就是重如千钧的麻烦。
沈棠宁连珠炮似的问了许多，可奈何眼前人却是根本就解释不清。无奈之下，沈棠宁只好放弃由他们转述的可能，亲自见一见虞景闲，问一问束手无策的太医们。
“宫中若实在没法子，便着人去宫外请。镇魔卫呢，让他们立刻把京城内外的大夫一并请来！”
尚不曾问出情由，沈棠宁却是已经下了决断。
镇魔卫是虞景闲唯一信任的，也是他现如今难得可以指望的，虽说未必人人都如曹子轩那样得力，却总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宫人一听，如梦初醒般仓皇应下，即刻照办。
可沈棠宁万万没想到，偌大的镇魔卫竟是一个人都寻不到了。
听着底下宫人来报，说是镇魔卫全部失踪不见的时候，沈棠宁不得不承认，眼下的时局远比她想象中还要艰难得多。
甚至是比过去好几次，还要惊险。
彼时纵是虞景闲不在，不得已将一应重责落在沈棠宁肩上，可她身边还毕竟有人可用，哪里像是现在这样，所有人都跟无头苍蝇似的，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沈棠宁刚去看了虞景闲，知晓那人短时间内怕是醒不过来的，又得了个镇魔卫全体失踪的消息，实在无语得很。
“我如何知道！”
本来想着和虞景闲一起商议个对策，可转头对上的却是那人留下的一堆烂摊子，饶是沈棠宁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实在没难得有什么好脸色。
“可……”
边上毕恭毕敬立着的宫人还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也只能尽数咽下。
沈姑娘的确得陛下器重，可这一回，既没有诏书，更不见口谕，且她的国师头衔也被褫夺，纵然是现如今沈棠宁有心想要替他们分担，也实在不知道究竟该从何着手。
“朝中之事，谢某来担。”
就在沈棠宁错愕之间，却骤然听着身后传来委实笃定的一句。
大抵是因为此前全无思量，冷不丁听着这一声，纵是沈棠宁此前已经经历了不少的事，当下那一刹，却还是不自觉挑了挑眉。
谢青玄？
“谢大人可快些拿个主意吧，若是不然，前朝后宫可都乱了。”
沈棠宁不曾开口，边上的人却好似骤然间寻到了主心骨似的，恨不能让他即刻就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出来。
“谢大人有何高见？”
沈棠宁心中暗忖，此刻距离这小子愣头一般冲到她面前递出锦囊也不过数日的功夫，当日她的确猜不透虞景闲的心思，但现在想来，那人或许也是想到些许往事，以为凭着孔谢两家的关系，眼前人总也可堪一用。
但这家伙毕竟初出茅庐，就连朝堂之上那些个错综复杂的关系尚且梳理不出个所以然，想来更是从不曾设想过，他这个年轻的丞相，上位之初便要经历这样严苛的考验。
事实上，沈棠宁并不曾全然信任。
若非是这人主动跳出来，沈棠宁大抵是会将所有事都一并扛着，纵是分身乏术，也不得不为。
可既然谢青玄开了口，又有边上这么许多人亲自见证，纵是她心底有再多的迟疑，却也只能顺势而为。
“走一步，看一步罢，只盼着陛下能早些醒来。”谢青玄一字一顿说得再虔诚不过，但这说辞落在沈棠宁的耳朵里却实在太过儿戏了些。
就这么耗着？等虞景闲醒来？
那跟冷眼瞧着袖手旁观有什么区别？
非要论的话，大概也就只有让这位新晋的谢大人博些名声而已。
但，谢青玄真的需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