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时,麻袋摇晃,绳子与树枝摩擦,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他拿出一把卷尺,测量了树枝到地面的距离——大约两百零五厘米。“这个高度很重要。”说完,他走向院墙的一角,“现在来看看这些砖。”
赵玉云仔细观察着墙边堆放的砖块,最终拿起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炉渣砖。这类砖在当地很常见,以其坚固耐用著称。
尽管我没有开口,但心里紧张得咽了口唾沫。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为了够到高处,我用了两块这样的砖作为垫脚石,并且事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回原位。
当赵玉云搬动这块砖时,下面露出了一个深深的压痕。“最近有人移动过这块砖,而且后来又精确地放回去了。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他指着砖底面继续说,“但是这里有个细节……”
只见砖头底部粘着一只被压扁的小虫子,是那种在老房子周围常见的潮虫。“小时候,我经常遇到这种小家伙。如果没人动过这块砖,这只虫子不会死在这里。”
“你是说……”
“对,有人特意移开砖块后,又把它完美复位了。我认为,这只虫子就是在砖头重新放置时不幸被压死的。一般人即使需要使用砖块,也很难做到如此精准无误地归位。”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确实有关系。”赵玉云肯定地说。
赵玉云再次走到那棵桃树下,抬头看了看,然后伸出手比划着说:“根据脚印判断,凶手的身高应该是1米84。
但你看,这横枝上有些分叉被折断了。如果他真有1米84高,伸手就能轻松碰到。显然,他的实际身高没那么高,所以他需要垫东西来够到树枝,把麻袋挂上去。墙角那些砖头就是他用来垫脚的。
这意味着,这个凶手很聪明,故意穿大号鞋,甚至带重物增加体重,以迷惑警方。两块砖头加起来大约12厘米,所以他的真实身高应该在1米74到1米76之间。”
听到这里,我额头开始冒汗。幸好这只是模拟现场,要是我是真凶,早就被赵玉云识破了。这家伙真是个天才!我都快把他当成同伙了,否则怎么可能分析得这么准确。
赵玉云接着走出院子,边走边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因为这片区域几乎没人,他主要是在找监控盲区。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条安全路线。我的背脊一阵发凉——这条路线跟我离开时走的几乎一模一样。
“看这儿。”他指着一个下水道井盖说道,“这是两个监控区之间的最大死角。虽然不知道它通向哪里,但如果警方调查的话,很可能会发现嫌犯是从这儿逃跑的。”
尽管我没有表露出惊讶,心里却对赵玉云佩服不已。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平凡的人竟如此厉害?难怪他能多次获得协助调查奖金。不过,我还是有些疑惑,因为我记得赵玉云平时逻辑并不强。
“赵哥,你太棒了,简直神了!”我夸奖他时,他嘴上谦虚但脸上满是笑容。显然,他非常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之后,赵玉云回去上班了,而我则联系了罗大钢晚上一起吃饭。见面后,我把整个模拟案情详细地告诉了罗大钢,他静静地听着。“你看过《雨中人》这部电影吗?”我问道。
我向罗大钢打听了一部很有名的电影,这部电影的名字后来演变成了一个专有名词——“雨中人”。
这个称呼用来形容那些在某些方面有显著缺陷,但在特定领域却拥有非凡才能的人。他们可能显得不太聪明,有的患有自闭症或交流障碍,但往往能在数学、音乐等领域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观察赵玉云时,我发现他的智商处于正常范围,并不像是典型的自闭症患者。虽然他在与人沟通时有些笨拙,但大多数时候人们还是能够理解他。因此,我在想赵玉云是否也能被称为“雨中人”。
罗大钢听了我的想法后摇了摇头:“这完全是两回事。”他说,“你还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所在。”
“说来听听?”我鼓励他继续讲下去。
罗大钢解释道:“比如,在你假设的那个案发现场中,如果真是谋杀案的话,有很多细节就不合逻辑了。凶手既然能在屋里杀人,为何还要费劲将尸体拖出去挂在树上?”
“而且,挂尸体的时候也不需要特意垫高自己,因为树枝本身就能提供足够的支撑。如果是真凶案,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其实都是破案的重要线索。”
我觉得罗大钢说得有点复杂,他就直接了当地补充道:“赵玉云的推理基础并不牢固,从这种薄弱的基础上构建起来的推论链条,一旦其中任何一环出错,整个结论就站不住脚了。”
“然而,对于这三个案件,赵玉云每次都从一个看起来不可靠的前提出发,最终得出正确且完整的解答。这样的几率简直跟中大奖一样小。”
听罢,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非常重要。“那你觉得赵玉云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我问道,“几次接触下来,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但他肯定是个诚实可靠的人。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三个案子,他既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动机,更和受害者及嫌疑人毫无关系。”
罗大钢无奈地说:“要是我知道答案,也就不用麻烦你去接近他了。”
这次对话加深了我对赵玉云的好奇心。他就像那些我曾经遇到过的神秘事件一样,充满了未知数。我甚至怀疑,赵玉云身上藏着某种未解之谜。
饭后不久,罗大钢匆匆离去,因为他们刚解决了一个重大案件——五一六案。但是工作并未结束,上级希望趁着当前高效的侦破势头,重新审视几起陈年旧案,看看能否有所突破。
其中之一便是十年前发生在一个偏远山村的纵火案,当时整个村庄几乎只剩老人居住,一夜之间,一户人家被大火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