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和大右在院子里抽烟,四周静悄悄的,连老戏台那边也没有传来往常的唱戏声。
我们一直坐到天蒙蒙亮,正打算起身活动筋骨,瘸子却像个小偷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外敲门。
“瘸子,你不是进山淘货去了吗?”我问道。
“没淘成。”瘸子在外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行为举止与平日大不相同。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心里直犯嘀咕。刚经历了一夜的黑影骚扰,瘸子一大早又匆匆返回,这其中定有蹊跷。
虽然我相信瘸子,但担心他可能受到了外界因素的影响。
我把瘸子请了进来,并给大右使了个眼色。
大右虽然不太明白,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还是领会了我的意图。
于是,我们两人一前一后将瘸子夹在中间,而大右则顺手抄起了靠墙的铁锹,以壮胆色。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瘸子看着我们,又转头看向大右:“大右,你拿着铁锹想干嘛?”
大右被问得一愣,一时语塞。
而瘸子则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你们的眼睛是不是长在后脑勺了?认不出我是谁了吗?”
“当然认得。”
见瘸子的样子和平常差不多,我拍了拍他的肩:“只是你突然回来,让我们觉得亲切。”
“得了吧。”
瘸子推开我的手,点上一支烟。此刻的他,看起来并无太多异样,但他抽烟时,总偷偷瞄向大右,仿佛心中有鬼。
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先观察一阵,毕竟,事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们两个应该饿了吧,我去做饭。”
大右见我已坐在瘸子身旁,觉得情况稳定了,便放下手中的铁锹,准备去厨房。
“大右,先别忙活了,我们还不饿。”瘸子热情地向大右摆手。
“来,先坐下聊会儿。”
大右顺从地坐下,瘸子递给他一根烟并点燃,态度异常亲切,这让大右有些不自在。
“老兄,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朋友之间互相照顾,递根烟点个火,这不是很自然吗?”瘸子回答,但他的举动显然让大右感到奇怪。
“确实不太自然。”
大右犹豫地说:“认识这么久,你从未主动给我递过烟或点过火,今天却反常,让我挺不习惯的。”
“慢慢就习惯了。”
瘸子笑着说,继续与大右保持着亲密的对话。
我看在眼里,总觉得今天的瘸子和往常不同,他似乎有意讨好大右,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瘸子,有话直说吧,别绕弯子。”我打断道。
“就是,大哥。”
大右也附和:“如果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用不着这么客气。”
“你们这么一说,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瘸子吸了一口烟,苦笑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大右,咱们认识也有四五年了吧。”
“没错,有四五年了。”大右点头。
“我这人直爽,你也了解,绝不会藏奸,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对,还望你多多包涵。”
“你从没做错过什么,就算有,我也不会计较。”大右诚恳地说。
“那就好。”瘸子又抽了一口烟,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开口。
“阳山村我来过几次,还算熟悉。大右,我记得村里只有你们一家姓万的是吧?”
“对,村子里就我们一家姓万的。”
“那我问一下,万来德,他是谁?”
“万来德是我太爷爷,你问这干啥?”大右问道。
“哎呀,不是故意的。”
瘸子指向后方,解释说:“离这儿不远,有个坟场,墓碑上全是泥。昨晚本想进山,路过那儿,一时手痒,就挖了一个。”
“然后呢?”大右追问。
“我之前没看清墓碑,挖开后才发现上面刻着‘万来德’三个字。因为同姓,才想着找你问问。”
“阳山这边就咱一家姓万,你还问什么问?”
大右一听,便明白了瘸子为何今日如此忐忑不安。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嘛。”瘸子瞥了一眼大右。
“万来德真是你太爷爷?”
“你把我太爷爷的坟给挖了?”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要是知道那是你太爷爷的坟,说什么我也不会动的。”
瘸子一向狡猾,见有利可图从不放过,这次却因挖了大右太爷爷的坟而陷入尴尬境地。
大右脸色铁青,乡下人最忌讳的就是破坏别人的祖坟。但大右性格温和,再加上瘸子不停地道歉,他只是低头不语。
“你还是收敛点吧,要换个人,这会儿早拿农具打你了。”
“这确实是无心之失,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大右,你太爷爷生前是否与人结怨?”
“结怨?什么意思?”
“就是他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和别人闹过矛盾。”
“那多了去了,数不清。”大右答道。
瘸子挖开万来德的坟后,发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虽然他从未见过类似的情况,但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妙。
随后,瘸子领着大右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往阳山后面的坟地。
这片坟地原是村里的公共墓地,但大右的太爷爷当年势力很大,不允许其他人的坟靠近自家,因此,万家的坟地显得格外突出。
万家请来的人看过他们家的坟地,说是这里风水最好。
万来德的墓碑特别大,一眼就能看到。
瘸子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以前有钱人家的墓,里面应该有不少陪葬品,所以他就把万来德的坟给挖开了。
当我们来到坟地时,发现大右太爷爷的坟已被瘸子随意填平。
他再次挖开坟墓,一口坚固的大棺材露了出来。
这棺材用料上乘,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完好无损。瘸子已经撬开了棺材盖上的钉子,只差一点力气就能打开它。
“大家准备好,棺材一开可能会吓到人。”瘸子提醒道,然后加了把劲,棺材盖缓缓掀开一半。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棺材里的景象,我还是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大右更是差点呕吐。
原来,棺材内不见老来德的遗体,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螺旋状排列的骨头,像极了一个巨大的陀螺。
仔细看去,老来德的骨骼被紧紧包裹在这团螺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