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泠朵睁开眼,第一时间发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人,登时不由得心底一紧。
她毫不迟疑的翻身下床,没有半点犹豫就出门了。
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与此前搭救林淼的时候,并没有半点异样。
唯一的不同,是那一刻甄泠朵脑子里想的并不是林淼,而是那个怯生生走到自己跟前,小心翼翼试探着问,能不能跟她一起住的小丫头。
诚然,刚见到她的时候,甄泠朵未必对其有多少好感,尤其是在她斩钉截铁地追问自己,凭什么不能将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径直收拾的刹那,她分明从这小丫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目空一切的凌厉意。
但很快,甄泠朵收起了自己的这些心思。
不为别的,只因这丫头是唯一一个愿意主动配合自己新提议的。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在甄泠朵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才能向宋珩和林淼解释的时候,是她第一时间站出来,为自己解了围。
更不消说,她用的方法很聪明。
至少,在甄泠朵看来,是这样的。
一个聪明,且有意思的人,无论如何都比林淼那个三句话问不出个结果的沉闷性子要有趣地多。
甄泠朵一点都不否认自己喜欢这小丫头多过林淼,可到底也没有办法接受只片刻的功夫,她的新室友竟没了踪影。
“宋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推开门的刹那,甄泠朵听到了一阵哭声,隐在匆忙的脚步之下,纵然不甚清晰,可她还是听到了。
“发生了什么事?”
宋珩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总算避过了那眼看着就要扎进自己怀里的人。
收到要他巡夜的消息时,宋珩就不自觉皱着眉头,不为别的,只因目的地是女生宿舍。
他原本以为,最多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可谁曾想,竟又撞到了林淼。
这人还当真是麻烦不断。
这该是宋珩在骤然对上她不无求助的眼神时,脑子里闪过的唯一念头。
算上甄泠朵搭救的那一次,好像已经是第三回了吧。
若说这林淼身上没点秘密,宋珩显然第一个不肯相信。
“刚入夜的时候,我被舍友打了,好不容易跟宿管阿姨申请换了个房间,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可我不敢再睡,就只好悄无声息地待在这儿,但刚刚她突然冲出来……”
林淼的话只说了一半,且不论对错。
单是林淼被人阴恻恻的冷声威胁,显然是宋珩自己亲眼撞见的,总也不至于因此诸多怀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珩与林淼隔了些距离,他没有看向眼前人,而是径直越过了她,望向身后那个神色清冷的女孩。
“不睡觉,大晚上的晃荡什么?”
见她不应,宋珩索性又不自己加重了些呵斥的力道。
如今这鬼蜮中麻烦不断,宋珩一时间也有些理不清头绪。但有一条,却是恒定不变的。
规矩。
为师,或是为生,他们都必须要严格遵守这一身份底下的一切规则,任谁都不可以轻易打破。
这便是宋珩以暴力从其他小鬼身上得来的线索。
事实上,这也是他迄今为止时刻奉行的,算的上是现如今宋珩可以破局的唯一手段。
“我……”
女生虽支支吾吾,可到底是迟疑着准备开口。
奈何,宋珩没有多大的耐性,没忍住催促道,“赶紧说,别磨蹭。”
甄泠朵顺着声音寻过来的时候,正好就听见宋珩不容置喙的声响。
那一刹那间,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就是一点没犹豫,径直拦在了某个胆颤心惊的小姑娘跟前。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再把人给吓着。”
阴沉着脸的宋珩是个什么模样,甄泠朵显然再清楚不过。
不论是现在还是从前,甄泠朵已然见识过许多次了。
但在这鬼蜮,她总是会不自觉从中品咂出一些过去不曾体验过的阴冷和凌厉。
甄泠朵不确定这会否是鬼蜮的作用,可还是没能忍住,第一时间就想替人说话。
倏然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几人都不自觉循声而望。
甄泠朵甚至没有去看宋珩,她不自觉间与林淼对视了一眼。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连甄泠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竟对林淼存了几分敌意。
但,林淼感觉到了。
哪怕是不经意的,任谁都不可能忽视周遭的一切危险。更不消说,甄泠朵分明连伪装都不曾有。
“老师,我是无辜的,请您相信我。”林淼忽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林淼说她是无辜的。
以宋珩的视角来看,她与被甄泠朵冷不丁护着的那位,显然有人在说谎。
“都闭嘴,有什么话去办公室说。”
他一个大男人,虽是不得已进了女生宿舍,可到底也没有什么勇气敢多待。
思前想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涉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带走,慢慢讯问。
只是没成想,这个建议被甄泠朵毫不客气地推翻,“这事很难断吗?为什么不能当面断个清楚?”
不容置喙的一句落下,宋珩有一瞬恍惚。
如今的甄泠朵身上,带着几分从前没有过的戾气,这当然让宋珩倍感不解。可自己几次三番以眼神示意,她好像也没有懂。
那一瞬,宋珩才隐隐觉得不安。
“林淼的确被人欺负了,我去救的,后来也是我帮着一起申请调换了宿舍,但后来的事就不清楚了。”
甄泠朵倒是不曾添油加醋,可仅凭着这几句便也坐实了她林淼断然不可能是全然无辜的人。
如此一来,也算是变现护住了甄泠朵的新室友。
“既然你不清楚,又何必跑出来颐指气使!”
甄泠朵的说辞,一部分的确是佐证了林淼的发言,可归根究底还是在替她身边的人说话,宋珩没理由听不出来。
他一时气急,没忍住反呛了一声。
“朵朵姐,你别生气,我不会有事的。”
甄泠朵义愤填膺地说完,本意是想要替某个没顾得上为自己辩驳的傻丫头说话,可没想到,临了她反而成了被安慰的那个。
甄泠朵一时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