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见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宋珩不自觉惊出了一声冷汗。
不久前,才刚被他郑重其事拜托过的人,此刻正对林淼上下其手,借着治疗的由头,每一个动作却极尽龌龊。
“治疗中,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纵是冷不丁听到了些呵斥的说辞,可那校医显然也不会想到来人竟是这样不分场合。
明明他已经在外头挂上了正在诊治的牌子,按说无论是谁,都该安分地在外等着才是。
但,宋珩是个例外。
他不是没等,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声音,才总算试探着敲了几下门,偏生那时屋里的人正一门心思的享受,以至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宋珩没再多等,便径直推门而入。
可他到底是没有毫无顾忌地即刻冲进来,而是兀自背着身,没好气地呵斥道。
只没料到,他如此行径坏了那人的安排,登时就变得没好气起来。
“滚出去,别坏了老子的好事。”
咬牙切齿一般的一句,倏然在宋珩耳畔炸开。
那一刻,他显然是不必再做任何确认,只阴沉着脸提醒林淼,“给你三分钟,收拾好自己。”
事实上,外头冷不丁传来声响的那一刻,林淼已是下意识咬紧了牙关,除了默默祈祷那人不会贸然闯入以外,她甚至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诚然,如今早已经有许多人可以对她指手画脚,可林淼到底是个女孩子,她无法想象,若是如今这腌臜的一幕让人的瞧了去,会是个什么结果。
大抵是始终都悬着一颗心,猛然间听到那并不陌生的嗓音时,林淼竟是先不自觉长舒了一口气。
是宋珩。
她有救了。
宋珩当然不知道,就在他恨不能即刻将某个全无职业道德的家伙拉出去鞭尸的时候,林淼竟然还有功夫暗自庆幸。
但无论如何,她总算是听进了自己的劝慰,又或者说,趁着那校医暗自心惊的时候,抓准了时机,仓皇着逃开了。
宋珩一直都密切注意着里头的动静,他没有办法做到像校医那样目空一切,也唯有期待林淼的配合。
所幸的是,宋珩赌赢了。
“宋老师,请您为我报仇。”
直到林淼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宋珩才终于有了动作。
而彼时,那校医也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第一时间想的是杀人灭口,然而,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宋珩的战斗力。
从前哪怕是被苗红婧率领兰花门众人围剿,宋珩都尚且能带着甄泠朵逃出生天,更何况如今。
交手不过三五个回合,那校医唯一的倚仗已经没了。
手中器械尽数失效,不是被宋珩毫不客气的一脚踢飞,便是从头至尾就没有用在点子上,接连的失败让他不由生出几分胆寒意。
到头来也只能是趁着宋珩不注意,径直跑开。
为了这唯一的生机,那人重新振奋精神,选择对林淼动手。
当然,在宋珩的威压之下,还胆敢有如此行径,显然是胆大包天,可他别无选择。
本看不大的医务室里,只剩下一个不自觉将自己缩在角落里的林淼可以利用。
生死关头,无所不用其极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他相信,就算换作旁人,也是一样的。
借着林淼作遮挡,他倒是的确寻到了机会,可宋珩却始终穷追不舍,“在这待着,哪也别去。”
离开前,宋珩还不忘言之凿凿的叮嘱。
哪怕再知道,这或许对她无用,可宋珩还是必须要这么做。
万一呢。
显然,宋珩失算了。
校医出了自己的根据地,便一路狂奔,中间虽然也曾几次有意放慢脚步,为的也不过是观察身后的动向。
意识到宋珩追上来的那一刻,他便只能一咬牙,拼命往人堆里扎。
不为别的,只盼着有人可以阻滞宋珩的动作,好让他有机会喘息一二。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那校医夺路狂奔的时候,学生们正四散开去。
陡然瞧着眼前那乌泱泱一片,宋珩的确头疼,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能倚仗的,也不过就是自己而已。
彼时的他,全然不知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原本小心翼翼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已然没了先前那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而是警觉地在医务室里四下翻找。
临了,攥着一把钥匙往外走。
林淼懒得去想此前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会斗出个什么结果,正兀自沉浸在得手的快乐之中,却是没料到,她竟迎面撞上了甄泠朵。
“林淼!”
甄泠朵原是打算来寻宋珩的。
她越想越不对,明明有好些人是跟着他们一道进来的,但迄今为止,甄泠朵并没能在校园里遇到过。
甄泠朵生怕这中间出了意外,只恨不能即刻就告诉宋珩知道,也好让他抓紧想办法。
遗憾的是,他没能找到人。
幸运的是,甄泠朵遇见了自晚间一见就再没踪影的林淼。
身后倏然响起的声音,让林淼不由得心神一凛。
下意识间回眸扫了一眼,对上甄泠朵那不无意外的眼神时,林淼虽是怔怔的,可终究还是下意识攥紧了掌心里的东西,不愿意被人轻易瞧了去。
尤其是甄泠朵。
她不知道的是,甄泠朵早已经发现了。
“你怎么没去教室?”
察觉到林淼那不自觉显露出来的抵触情绪,甄泠朵只好强自按捺住心底的急切,顾左右而言他。
“有点其他的事情,耽搁了,宋老师帮我请过假了。”
倏然对上一本正经的甄泠朵,林淼终究是有些恍惚,以至于情急之下毫不犹豫的就将宋珩搬了出来。
她算是鬼蜮之中,除却办公室里那些非人的玩意儿,唯一一个掌握了甄泠朵和宋珩秘密的人。
现如今她径直将宋珩甩出来,其中的警告意味显然再明显不过。
林淼原本以为,甄泠朵会因顾及宋珩而稍有迟疑,但没料到,她竟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直勾勾盯着自己问,“你手里拿着的,是离开这儿的钥匙,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