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未必会注意到这一细节,可甄泠朵他们几个,却是从上车的那一刻起,就始终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半点疏失。
虽不至于将有幸同行的每一个乘客的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但此时,但凡有任何人问起,他们总也有机会答个七七八八。
一切好似正在走回正轨。
这是骤然间,甄泠朵脑子里倏而闪过的念头。
可她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车还未停下,一切尚未结束。
既是如此,便是远没有到可以放松精神的时候。
换言之,他们还不能松懈,一点也不能。
但好在,意外没再继续。
有宋珩和沈玄风亲自看守,虽说中途那两个混蛋的确没少想要扑腾,却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且不说宋珩从始至终都不曾个过他们一点好脸色,就是沈玄风也一直都阴沉着脸,身边那人稍显出哪怕一丁点的不耐烦,他就会即刻飞起一脚。
沈玄风并不收着力气,每一脚都用尽了力气。
而对方被紧紧得束缚着,本也就未能全然施展得开,便也只得生生地收受着。
最是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沈玄风甚至不给人以怒骂发泄的机会,他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块破布,随便抖搂了两下,又信手揉成了团,毫不客气的就往人嘴边里塞。
“不想挨揍的话,就闭嘴!”
说这话时,沈玄风也有意摆出一张和宋珩差不多的冷脸。
他已经观察了一路,被扣住宋珩身边的那位,虽说中途也曾有意无意地瞥过好几眼,却到底是从不曾对对宋珩下手,着实比自己盯着的这个要安分许多。
这一发现,多少让沈玄风有些无奈。
明明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制住对方的,单从效率上来看,自己甚至还比宋珩更快一些。
按说,在以震慑为根本目的的擒拿一事上,该是自己更占优势才对。
但显然,事情并不是像沈玄风想得这样。
宋珩拢共没给人多少好脸色,不过就是给那人安排了个座位而已,得到的却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待遇。
这让沈玄风心底里多少有些不快,但他不敢轻易表现出来。
不为别的,只因沈玄风也没有实力和宋珩对抗。
“这小道士,也不怕被人骂死。”不远处,夏艺璇自然也看到了沈玄风的小动作,虽说她一时有些看不穿他到底为什么非要补上这么一遭,但瞧着沈玄风的神色算不得有多好,大抵是被气得不轻。
“也是不容易,既没地方坐,还得时刻盯着个炸弹。”
甄泠朵当然也瞧见了,夏艺璇坐在一旁跟她咬耳朵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替沈玄风找了个由头。
若非是他即刻跟着宋珩一道出手,甄泠朵便也无可避免要加入战局,说不准现在直愣愣立在一旁的,就是宋珩了。
甄泠朵不自觉闭上了眼,她只是试图勾画了一下那个画面,就不由被激出了一身冷汗,显然是有些无从想象。
“只能说,他定力不够。”
夏艺璇却是显然没有甄泠朵那么善良,她毫不犹豫的点出了其中的关键。
宋珩之所以可以威慑住旁人,凭的从来都不是他出手时的动作,而是他身上从未曾消散过的冷意。
宋珩身上的冷,可不单单是生人勿进的高冷,还夹杂着些让陌生人不敢轻视是出尘姿态。
再加上他时常都端着那一句倨傲模样,无一不是在告诫每一个不安分的家伙。
而这,显然是沈玄风没有的。
夏艺璇仔细思量了一下他们二人之间的区别,最终得出结论,沈玄风太过年轻。
年纪不大,阅历不深,也就自然没了足够的定力,这才是沈玄风面对宋珩时,总是会不自觉落入下风的根本缘故。
可惜的是,当事人却是全无察觉。
沈玄风非但不知,还甚至因此生出了许多不快。
幸而,他还算有先见之明,总不至于因此而对宋珩显露出哪怕分毫的恨意。
否则的话,等待着这家伙的,怕又免不了是来自宋珩的一顿毒打。
而在这一方面,沈玄风向来是极有经验的。所以,他轻巧地避开了。
车缓缓向前开,不多时,乘客们便都抵达了目的地。
甄泠朵一行无疑是落在最后的,与那两个劫匪一道。
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径直就将人送去警局,在此之前,还需要再确认一些事,这是他们几个共同的认知。
但不知是因为曾替那司机说过几句话的缘故,亦或者是甄泠朵下意识就想要支持果敢的女性,她最终还是没忍住给了她一个诚挚的建议。
“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跟除灵官方合作。”
这是甄泠朵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至于更多的细节,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曾透露。
甄泠朵也有自己的私心。
经历过这一趟,她如何看不出来,作为女司机,那人分明是备受排挤。虽说同样的事,在各行各业都切实存在,但甄泠朵却也明白,单凭着她一个,分明是没有办法和现实抗衡的。
她唯一可以有的办法,也不过就是让那人自己去寻一个,足以证明她和男人没什么两样的可能。
而和除灵app的合作,目前还仅有414这一路而已。
甄泠朵相信,有了先前他们在车上的那一出,若是她主动去寻求助力,414不至于会像其他人一般,将其拒之门外。
这已经是她可以想见的最好选择,但至于眼前人愿不愿意,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无论是她,亦或者是今晚上甄泠朵无意间遇见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一瞬的过客而已。
甄泠朵心知,仅凭着自己和逐明侦探社的力量,根本就无从庇护许多。
换言之,每一个人都依旧得是挖空心思,自己去寻出路。
“你和她说什么了?”
夏艺璇落后几步,瞥见甄泠朵的那一刻,依旧是不自觉追问出声。
哪怕是理智明明知道甄泠朵一定不会胡来,可那一瞬,她没跟着,夏艺璇心底里总隐隐泛着不安。
她似是非要得了那人的笃定答复,才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