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泠朵试图让宋珩知道,眼下老太太的麻烦,不该只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此刻宋珩近乎疯了的阵势,似是根本就已经想不起,那躺在病床上亟需手术的人,分明有三个儿子。
“你先别急,仔细沉下心来好好想想,看看我们是不是还可以有别的办法?”
甄泠朵虽不知这人究竟为什么才有了这样极端的变化,可也明白,哪怕自己再着急也不能胡来。
如果能引导宋珩自己想清楚其中的缘故自然是最好的,但倘若不能,却也并不能眼看着事情变得越来越坏。
她本意是想让宋珩沉静下来,可不曾想,这人混混噩噩地思量了一阵,脑子里却是倏然蹦出了另外一个让人惊慌无错的办法来。
“有了。”
他说着便兀自起身往外走,力道之大着实让甄泠朵应接不暇。
“你想到什么了?”
甄泠朵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强自将人拽住。
但冷不丁被人限制了动作,宋珩显然很不痛快,他卯足了劲儿想要挣扎,连带着甄泠朵也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试图将人控制住。
“你别拦着我。”
宋珩虽始终不放弃,可对上甄泠朵的时候,却不见得有多粗暴。
但许是因为心底时刻挂念着那还等着钱救命的老太太,他的语气略有不善,“左右是已经没钱了,我就算是去卖血卖肾,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甄泠朵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就是宋珩思量了许久的结果。
骤然听着那一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个透心凉,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神来。
“你说什么?”
甄泠朵恍惚之间,好容易稳住心神,讪讪的问了一句。
她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盼着宋珩能郑重其事地给她个解释。
但遗憾的是,宋珩什么都没有说。反而趁着甄泠朵被这惊骇的回答砸懵了的时候,强自挣脱了她的束缚,坚定的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自说自话一般,来回给自己洗脑,“这是我能想到的,来钱最快的办法了。”
“既不犯法,还不欠债。”
甄泠朵追上去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宋珩这义正言辞,又斩钉截铁的一句。
陡然间,她竟是半晌都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看你是疯了。”隔了好一会儿,甄泠朵才咬牙切齿一般,愤愤燃道。
甄泠朵更不会想到,宋珩听着这话,竟是兀自冷笑了声,“也许吧。”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轰然在甄泠朵脑子里炸开的时候,此前一直竭尽全力想要保持着镇定模样的人,到底是再按捺不住。
“既然如此,你就怪不得我了。”
甄泠朵说着,便狠狠的抬起手往他脸上甩。
“反正你已经彻底糊涂了,那我也就只好亲自动手了,今天要么是你自己清醒过来,要不就是被我打晕丢回家,你自己看着办。”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宋珩为钱所困,眼看着就要将自己拽入深渊,甄泠朵当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如此行事。
可现如今,她显然已经再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慢慢等着宋珩自己想起来。
所谓事急从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甄泠朵想好了,大不了就是等解决了眼前所有的麻烦之后,回到侦探社里被人阴阳怪气地教训一顿罢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甄泠朵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其根本是为了保住宋珩的肾,说不准夏艺璇还会联合其他人,一并保护她呢。
但这一切都是后话,眼下最要紧的,是拦下已经失了神志的某个傻子。
甄泠朵心一横,手上力道再无收敛。
伴随着一阵剧痛袭来,宋珩几乎是下意识回防,但大抵因为他本也有些意识涣散,一时根本就不可能跟得上。
仓促应对间,他不自觉脚步虚浮,整个人更是踉跄不已。
瞧着他如今这副模样,甄泠朵也的确心有不忍。
可迟疑不过转瞬的功夫,她便兀自收起了所有的心疼。要知道,她如今此番行事,为的不过是挽救近乎失足的人,那当是救人性命的大功德。
“甄泠朵,你不能躲闪迟疑,否则等日后宋珩追究起来,只怕是愈发不满。”
她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两句,到底是没有收势。
一连被人毫不客气地揍了三记,宋珩竟是一下都没避开。
钝痛袭来的那一刹,宋珩却也有一瞬恍惚,尤其是在终于仔细看清楚对他如此下狠手的人,竟是甄泠朵的时候。
他皱眉了!
甄泠朵惊喜于宋珩脸上冷不丁闪现的新表情,不由得心中一喜。
这无疑意味着,她急中生智的最后手段终于奏效,然而就在甄泠朵决定乘胜追击的时候,宋珩动了。
他先是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再是兀自截断了甄泠朵所有的攻势。
起手时看似不经意,但每一步却都是在无形中径直封死了甄泠朵所有的后招。
三招过后,甄泠朵先行作罢,“不折腾了,没意思。”
许是因着她此刻没好气的吐槽,宋珩一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挨揍的人好像是我,没被那两个傻子打,却是没躲过你的,这倒的确是我之前没想到的。”
听着宋珩煞有介事的一句,甄泠朵也有一瞬愕然。
等她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仔细思量后,才意识到一切还当真就像宋珩说的那般。
“那能怪我吗?”
可甄泠朵私心里却是依旧不愿承认,“我再不动手,你就该跑去卖肾了。”
宋珩没急着接茬,虽说先前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但到底是不曾忘记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思量些什么,甄泠朵静默着在一旁候着,彼时她悬着的心总算能落到实处,整个人也不自觉长舒了一口气。
正待放松,却不料陡然间有一厉鬼来袭。
宋珩正愣神,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
甄泠朵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即刻拦在了他们之间,正也是因着这个动作,才让她终于看清,进犯者竟是从一开始就对他们冷眼以待的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