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易一行,紧赶慢赶,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宋珩是诡异之身,轻易就能招惹出不小的麻烦,而柳南烟到底是负气离开,时不常就会给跟在身后追击个不停的宫中众人折腾出些新的风浪。
唯有甄泠朵一人,时刻提心吊胆,并不敢有半点疏失。
她生怕自己稍不注意,这两人就闹过了头。
但幸而,虽说公主殿下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宋珩什么好脸色,但到底也不至于分不清利害,转头与他们二人为难。
顺利出京的那一刻,甄泠朵不由得长叹一声。
“总算出来了。”她恨不能即刻瘫倒在地,什么都不去想,只让自己享受当下这一瞬的自在。
奈何,却是并未如愿。
“别高兴地太早,我安排的人有限。”
率先开口的是柳南烟,她似是一眼就看穿了甄泠朵的心思,毫不客气地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一瞬的功夫,甄泠朵便即刻苦了脸。
但比起身后寥寥无几的援军,宋珩却显然更麻烦一些,哪怕有甄泠朵时不时帮忙压制,他似也有些难以控制住那些麻烦的力量。
“还能撑得住吗?”甄泠朵不经意间扫见宋珩惨白的神色,也就顾不上再听公主殿下说些什么,忙不迭跑到宋珩跟前仔细照应着。
“嗯。”
每次强行调动诡异之力,都会让宋珩不自觉失力好一阵子,尤其是此番更是如此。
可宋老板要面子,从始至终都不曾和任何人提及,虽说是不小心在甄泠朵面前显露了为难的一面,可最是让他受不住的,还是跟前还立着一个不自觉耷拉着脑袋的柳南烟。
是,他们此行是为了救人。
可有柳南烟先前那斩钉截铁的一句,宋珩哪里还会想象不到,他们会有此难,全然因着自己而起。
正也是因此,他也就愈发不愿意让人瞧见自己这悲戚戚的样子。
毕竟宋老板能耐挺大,从来没有过这样失意的时候。
“他怎么了?”
甄泠朵还顾得上替宋珩遮掩,一旁的柳南烟却是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宋珩闻言,淡淡抬眸,“我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
这话他先前也曾玩笑似的和甄泠朵说过,但对方的反应却是和柳南烟的淡然全不一样。
彼时,那丫头惊愕,恍惚,愣是迟疑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有力气继续开口。
尽管甄泠朵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在那一瞬间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宋珩更希望,她能像柳南烟那样淡然。
只是,他也知道,这人未必能做得到。
因着宋珩的异样,甄泠朵强行要求停下来休息片刻,幸而,柳南烟也没有坚持。
甄泠朵照顾人的时候,她就兀自立在一旁,并不曾多看两眼。有好几次,甄泠朵不经意间偏头望过去,瞧着那位公主殿下的背影,莫名品咂出了几分萧瑟意。
她还以为,一切全由和亲而起。
虽贵为公主,可柳南烟委实比其他人少了许多自在和坦然。
而这一切,她终究是别无选择。
等三人重新出发,却是很快就撞上了陈书易等人。
“可算是找到人了。”
陈书易静默不语,而夏艺璇和梁风祁却是半点闲不住,三两步就冲到了甄泠朵和宋珩面前,好一阵抱怨。
他们异口同声,念的都是宋珩擅自行动。
“老板,就算你说一不二惯了,这种时候是不是也得彼此打个商量?”
“就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担心朵朵,本来说不定还能来个里应外合,现在倒好,咱们所有人都被困在这儿了。”
“这大概就是才出狼坑,又入虎穴吧。”
夏艺璇自然也为能找到旧友而欢喜,但实在是当前的请示容不得他们有哪怕片刻恍惚,她终究还是没能按捺地住,径直叹息连连。
骤然听着这一句,沈玄风原本想要试着劝慰一二,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陈书易和柳南烟却是已经吵起来了。
“要去你去,我不去。”
柳南烟毫不客气的一句,让身后众人不由得一顿。
才刚见面,陈老板这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眼下的情况,你比我清楚,除了临清城,我们无处可去。”柳南烟不容置喙的一句,尚可以任性做解,可陈书易的坚持,却也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甄泠朵一头雾水之际,夏艺璇忙不迭转述了他们近日里遭遇的种种。
得知他们在临清卫队伍里亲身招惹出来的一大堆事,甄泠朵着实好一阵子没有接茬。
宋珩也兀自沉默着,他们显然都还没能全然消化这一切。
但到头来,所有人都还是依着陈书易的意思,重新回转。
他们原以为,是那人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在临清城里找了个可以落脚的僻静地方,暂时躲个风头。却没想到,这人径直就带着人进了临清侯府。
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唯有柳南烟虽始终黑着一张脸,却是对这一安排并不曾表现出哪怕分毫的讶异。
似是早有所料。
“侯爷,人到了。”
此番陈书易并不曾胡来,而是专程请人递话,得了应允,才总算带着众人往里走。
瞧着这一出,梁风祁和夏艺璇等人暗地里已是不自觉将人连番问候了好一阵子。要知道,陈书易上一回可算的上是灰溜溜离开的。
他与那临清侯,本就因是否该设立献祭大阵而彼此对立着,双方僵持之间,他还被勒令反省,就算是好不容易出去了,也是四处扯着嗓子宣扬柳南烟这位姜国公主和亲的消息。
梁风祁他们可算是见识过民情暴动的,想也知道那临清侯得无端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将这事镇压下去。
按说,陈书易当是无论如何都没脸面再与人相见才对,可偏偏他又整了这么一出。
背地里其他几人没少议论情由,可到底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他们恍恍惚惚地跟着,眼见着陈书易领着众人在临清侯跟前立定,径直朝人行了一礼。
而上座之人,却是直勾勾盯着柳南烟看。
许久后,倏而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