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宋珩不由得顿了一顿。
要知道,身为内八门的唯一传人,从他拿到云外镜的那一刻起,宋珩便有了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能耐。
尽管,那曾经一度让宋珩哭笑不得。
能听懂些非人的说辞,又有什么用?
然而,当宋珩遇见了甄泠朵,几次在那人因为请神而运势低落,不得已暂时屈身寄居于流浪猫时有了些意想不到的作用,这才让宋珩总算淡然不少。
哪怕是这一次,他们全无预兆地又一次落进了一个让人应接不暇的鬼蜮中,宋珩也是凭着此等手段才总算搞清楚了甄泠朵彼时所想。
虽说他们未必能像从前那样自在交流,但说到底,宋珩后来的种种行径,却无一不是朝着甄泠朵想要的方向发展。
非要论的话,大抵也就是还不等他们有机会搞清楚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又生出了新的变故而已。
宋珩知道,那毕竟不是他们的错。
但现如今,当他冷不丁发现,这一切手段突然就生出了些旁的意思后,竟也是让他不自觉迟疑了片刻。
尽管不过一瞬的功夫,可宋珩却明晃晃的意识到,自己心底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失落。
那是从前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过设想的。
所幸的是,这一切发生时,宋珩身边再无旁人,饶是他心绪翻覆了好一阵子,可也总归不至于让人看了笑话。
此刻的甄泠朵正忙着和那布偶猫嬉戏。
大抵是因着她总也和猫有些牵扯不断的缘分,甄泠朵曾经不止一次地设想过,等此间事了,她要养一只属于自己的猫。
哪怕是被人遗弃,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也好。她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给对方一个温暖的家,权当是答谢曾经有几名无辜的同伴曾救赎过她。
但没成想,甄泠朵还没能等来这一日,却是先在鬼蜮里过了一把瘾。
这是一只通体纯白的布偶猫,总喜欢在她桌案前打滚。
自然,这是甄泠朵从此前有记录可考的视频里发现的,现如今她并没有点开摄像头,可这小家伙却像是早已经夫习惯了一般,不躲不闪,反而还时不常就往镜头前凑。
“还是个爱臭美的。”
甄泠朵说话间便不自觉抬手抚过它厚实的皮毛,仔细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温度。
此前她不得已被宋珩安置在逐明侦探社里的时候,夏艺璇和其他人也总是这样,总会在不经意间凑上前来。
他们自是享受到了撸猫的快乐,可甄泠朵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刻自己也是快乐的。
尽管彼时的她更像是一个玩物,没有自由可言,但只消手法得当,人和猫都可以收获自己想要的快乐。
如今,她也总算摇身一变有了新的身份。
甄泠朵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但因着曾经有做过一段时间的猫,她便最是清楚,生而为猫最大敏感点究竟在何处。
故而,她每一次出手,都能让匍匐在桌前的布偶猫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满足。
甄泠朵原是全身心仔细享受着这天赐的美好,但没成想,一道突兀的铃声突然响起,她下意识接起,才发现是客人的订单。
一个刺绣的单子,客人提供的是一只三花猫的照片。
工序不难,可最是让甄泠朵始料未及的是,对方要得很急,甄泠朵此前又是从没有涉足过如此行当的,一时间委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只是,甄泠朵早已经没有了半点退路。
从她选择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就已经没了拒绝的机会。
“要不,试试看吧?”
甄泠朵设想了许多种方案,无论是李代桃僵还是狸猫换太子,她几乎将所有可能的方案都想了个遍,但遗憾的是,她到底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做那投机取巧的事。
诚然,她并不是真正的传人,可说到底现在的甄泠朵端的就是这一身份。
无论她如何解释,众人也不可能相信。
哪怕是她能继续与当事人共享同一个身躯,在没能调动第二个灵魂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甄泠朵自己承受。
而这,显然不比做流浪猫时为了生计而四处奔逃轻松许多。
甄泠朵自说自话的功夫里,已是不由得叹息了许多回。
可怜她此刻根本就寻不到任何人来商议一二,唯有自己决断。
怀里的布偶猫倒是听着甄泠朵抱怨了好一阵子,大抵是因为被抱得有点紧,以至于它总也不由得想要扑腾着挣扎一二。
但没想到,甄泠朵反而因此抱得愈发紧了些。
“这可是个大挑战,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本事做好,你也是只猫,要不就索性陪着我吧。”
顿了顿,甄泠朵煞有介事地补了一句,“与其盯着一张照片描摹神韵,到底是不如直接对着只真猫认识研习。”
那阵仗赫然把拒收可得的布偶猫视为唯一救赎。
这责任实在是太大了些。
布偶猫似是多有怨念,不由得就想要逃开,可奈何甄泠朵却是半点不给对方推诿的功夫,不由分说就将它扣在一旁。
“不许走。”
斩钉截铁的一句,带着些不容置喙的坚定语气,显然是将那小毛孩子吓得够呛。
甄泠朵眼见着它不由得往后缩了缩,隔了好一阵子才试探着伸出脑袋,几下张望着往甄泠朵所在的方向瞧。
可彼时甄泠朵却是已经顾不上了。
她原本还想着,该仔细研究一下正主的本事,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该认真审视一二再来下针。
可现实却是,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今儿才刚下的订单,三天之后就得交货。
对方要的急,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甄泠朵争取的机会。
为了不成为砸招牌的那个人,她便也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幸而,此前萦绕在她脑海中许久的麻烦到底是没有出现。
甄泠朵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鼓足了万分勇气拿起绣花针后,只骤然的功夫里眼前似是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虽说她并没有相关的经验,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到了下针时候,却总也坚定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