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是零星一个,倒也的确能用所谓意外搪塞。
但麻烦的是,现在可不止一个。
若说甄泠朵原本还赫然一副局外人的姿态,现如今却是无论如何都淡定不了的。
接连不断的死亡就像是某种秘而不宣的预兆,似是一种警醒,又像极了某种威胁,总之,当甄泠朵试图仔细梳理整件事情,并从中找出些或能成为线索的细枝末节时,她没由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她了。
这是甄泠朵脑子里始终挥之难去的念头,她倒并不是怕死,而是就在那一个刹那之间,有另外一种愈加无法往深里想的念头,陡然席卷全身。
会不会,被她占据了身份是的家伙,就是这样死的?
如果,那藏在绣布里的灵魂,就是原本的她呢?
甄泠朵不由得心底里一个激灵,她心知断然不能再任由自己如此胡思乱想。
“镇定,甄泠朵你镇定一点。”
甄泠朵一字一顿地跟自己说,最初和宋珩进到未知的鬼蜮,她都会如此叮嘱自己,一来是不愿轻易乱了心神,二也是不想因着胆怯而在宋珩面前闹出洋相。
可后来,他们两人的合作变得越发默契了。
甄泠朵作为神调门传人,其本事也在数次对战之中得到了提升,她便渐渐放下了这一自我警醒的法子。
可此时此刻,甄泠朵却到底还重又将其提了起来。
“冲动的时候,是没法成事的。”
甄泠朵知道自己此刻那无可抑制的不安,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可她还是不得不强自稳住心绪,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沉静下来。
第一遍没能发现线索,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没有线索。
夏艺璇不是说过吗?
好几次逐明侦探社之所以能抢在其他人之前行先行断案,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着其他人所不能及的本事,而是宋珩手下的这批人总也是比其他人更加耐得住性子,也更沉得住气。
“甄泠朵,你必须稳住。”
饶是就连甄泠朵自己也已经无法想得起来,她究竟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得以又一次心平气和地查找有关最近种种意外的一应报道,但其结果,却始终是徒劳。
是的,甄泠朵并没有能够就此翻找出哪怕一个雷同的死因。
博主的生活作息从来都是因人而异,单是拿甄泠朵自己来说,也实在很难在圈子里众多的博主中找到一个可以与自己不相上下的。
虽说他们大多都秉持着传承文化这一基本的信念,但每个人毕竟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许多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想法和创新。
无论这些东西,最终带给他们怎样一个无法估量的流量风暴,归根究底,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人人生而不同。
甄泠朵顺着所有的新闻线索,径直摸到了每一位博主的消息。
可花费了大量的精神想着应对,到头来她却也只能讪讪然地想到这一句。
不自觉脱口而出的刹那,甄泠朵甚至还暗自庆幸,好歹夏艺璇没有亲眼瞧见这一出。
若是不然,她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招架。
那丫头从来是搜集信息的一把好手,也不枉宋珩对她颇多信任。
然而,甄泠朵到底是没有多少心神替夏艺璇感到自豪与兴奋,不过刹那的功夫里,她心底里便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怅然意。
不为别的,只是遗憾。
遗憾自己虽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在逐明侦探社逗留许久,可归根究底,终也是不曾将她们引以为豪的本事学到手。
但凡她过去能稍微花些时间,时不常追问几句,说不定也就能将夏艺璇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搜寻本事运用起来,而并非是像如今这样,不自觉生出怅然与遗憾,恨不能将那丫头也带进来。
哪怕,夏艺璇也的确曾入过鬼蜮,可这实在太危险了。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虽说眼下全无线索的确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可甄泠朵仔细想了想,事情似也并非就此陷入了无可转圜的悲凉境地。
至少,她还有人可以求助。
宋珩。
说动就动,拨通宋珩电话的那一刻,甄泠朵始终都没有收回那一只信自垂在布偶猫身上的手。
之前搜寻资料时,甄泠朵本是将那小家伙抱在怀里的,可没想到它不安分,非要躺在一旁才好。
甄泠朵自是不敢贸然得罪这位救命恩人,便也只好全然由着这小家伙的性子来。
可不知怎么的,就在甄泠朵决定和宋珩互通有无的时候,这家伙似是早有所感一般,竟是自顾自跑了过来,那阵仗似是撒娇,又好像是主动牺牲自己以求万全。
它有点奇怪。
这是甄泠朵脑海里不自觉闪过的念头。
可顾不上多想,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她已经下意识地伸手给小家伙顺毛。
这事甄泠朵这几天实在是没少干,又或者是原主多少年来养成的习惯,总是在不自觉间便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甄泠朵冷不丁瞥她一眼,瞧着这小家伙一脸餍足的模样,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她就知道,自己的撸猫手法是极好的。
至少,绝不会让怀里的小家伙不痛快。
当然,这小妮子自己想要找不痛快的话除外。
“宋珩,是我。”
电话接通的刹那,甄泠朵忙不迭回神,大抵是因着她早便已经习惯于求助这个人,没等宋珩开口追问,她便已经忙不迭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并说了。
“绣活我已经推了,但眼下那些手工博主突然意外身亡的事,却始终找不出什么线索。”
甄泠朵本就全无头绪,现如今也不过只能将一应新闻报道整合起来,替宋珩先行梳理了一遍。
“这事,应该也不简单。”
宋珩听了许久,这才一字一顿地道,“总之,你这几日一切小心。”
听着他的叮嘱,甄泠朵不自觉点了点头,隔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回想起来,他们这会儿是打电话,宋珩根本就看不见她的动作,这才又补了一句,“放心,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