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
实在是这一对刚刚丧失独子的夫妻,在宋珩看来,和先头那位丈夫差不多。
悲伤有之,哀戚不足。
就是那种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可若是仔细耐着性子品咂,却总能咂摸出些不一样的滋味来。
然而,宋珩却也委实担心这种莫名的感觉不过是他先入为主。
毕竟,他算得上是比谁都活得久长,和陈书易那小子一样,本就该是对这世上的一切都不以为意。可偏偏他又是个执拗的性子,整日里为着些生生死死的诡异事情四下忙活,以至于总也不自觉形成了些如今想来让他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的麻烦印记。
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此前宋珩却是终究没有往深里想。
现在想来,大抵是因为他此前遇上的形形色色的人群里,总也没有几个像眼前这两家一般。
明明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能如此这般云淡风轻。
纵然是见惯了生死的宋珩,也从来不敢妄自托大,他未必能做得到,那这几位亲人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宋珩想不明白,可他也终究什么都没有问。
甚至不曾将自己这点想法如实告知甄泠朵,毕竟现在的她已经因为那张消失不见的快递面单纠结了许久。
及至两人告辞离开,甄泠朵始终是念念不忘。
“还是找不到,难道我们真的搞错方向了吗?”
甄泠朵并不期待宋珩的回答,可到底还是自顾自碎碎念着,不为旁的,实在是她无法淡定地接受眼前的现实。
她做不到。
“未必。”
宋珩自然是明白她的纠结,可侦破讲求的是证据,他们既然寻不到那一应佐证自己猜想的证据,便也不能空口白牙胡说八道。
听着他言之凿凿的一句,甄泠朵不自觉一顿。
她下意识间偏头看向了身边的人,“你找到快递单了?在哪?为什么没告诉我!”
甄泠朵连珠炮似的追问了好几个问题,宋珩似是根本就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出,以至于不由得愣住,好一会儿都没有应声。
见他倏然沉默着,甄泠朵的心自是又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总算鼓起勇气试探着的问,“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答案是,都没有。”
宋珩凝神将甄泠朵不无急切的模样来回往复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一字一顿地道。
甄泠朵听完,登时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不振四个字毫无遮掩地写在了她的脸上。
宋珩听着这人不无怅然地问,“那我们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意外身故的博主就那么几个,他们已经探访得七七八八了,每个人都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若是不能从中找到些共同点,根本就无法支撑后头的事。
甄泠朵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暗暗觉得头皮发麻。
不为旁的,实在是这俨然是一个过分浩大的工程,若是仅凭着她和宋珩两个,想要将其中每一个细节都面面俱到,显然是不可能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珩神色淡淡,可脱口而出的一句却属实让甄泠朵无言以对。
这算是什么招数?
甄泠朵暗暗觉得头疼,可又怕极了宋珩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过是声东击西的招数,说不准这人心底里便已经有了些新的盘算,无非是他还没决定要如实告诉自己罢了。
在这一点上,甄泠朵倒是从来都不曾怀疑过。
要知道,宋珩行事从来是肆意随性的,但凡是他自己想好的事,旁人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拗得过。
“可是你不觉得,那张面单太巧合了吗?”甄泠朵依旧不死心,迟疑了好一阵子,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问。
“这世上没有巧合。”
宋珩一字一顿地道,他笃定的姿态更是让甄泠安心不少。
诚然,他并不曾言之凿凿地附和甄泠朵的盘算,但有了他这一句,甄泠朵只觉得悬在心头的复杂心绪在骤然间有了不一样的思量。
虽然还没被验证,但未必是错。
无可否认的是,宋珩现如今的说辞和前头那一句言之凿凿的未必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在甄泠朵听来,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滋味。
两人边说边走,神色着实有些凝重。
不经意间,甄泠朵扫见了路边一个正在收破烂的大爷,彼时已近小区门口,她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宋珩瞧着她这副模样,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虽也片刻恍惚,可宋珩还是顺着她的视线扫了过去,毫无意外地,甄泠朵竟也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思,又不自觉间蹲下身来仔细扫视着跟前的瓦楞纸,想来到底是不肯轻易放弃。
这是她想做的事,宋珩知晓她的心思,便也只好由着她去。
原本以为这又是一次无功而返,可没成想,甄泠朵当真是一眼扫见了让她日思夜想的东西。
“找到了!”
甄泠朵冷不丁的一句,让宋珩不由得心神一颤。
诚然,宋珩并不笃定甄泠朵的猜想,可若然当真能找到些线索,总也能寻到哪怕些微的突破口。
因着这样的念想,在骤然听见甄泠朵说话的刹那,他也忙不迭跟了上去。
只是这突兀的声响,实在是将那拾荒的老爷子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
他不无茫然地追问了一句,只因跟前这一堆东西本就是他已经仔细收拾过好一阵子的。而如今正被这女娃子死死攥在手里的,分明是一张没什么用的快递单子。
“大爷,这盒子能给我吗?”
甄泠朵闻言一顿,只刹那的功夫里已是思绪万千。
不等宋珩示意,甄泠朵已经自顾自将潜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事实上,自离开第一家后,甄泠朵便十分懊悔,明明她都已经以所谓粉丝的身份登堂入室,顺手带走一张无足轻重的快递单,大抵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偏偏,彼时的她根本就没想起来这么做。
也亏的是她没能成事,若是不然,宋珩大抵会因此愤愤然怒骂好一阵子。
既是证据,哪里能容她胡来?
“一个纸壳子罢了,你想要便拿去好了。”老人家不以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