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一席话说完,身后众人已是不自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甄泠朵三人的神色也变得愈发凝重,因着她一时间情绪外泄,以至于镇压的封印稍有动摇。
外间众人瞧着这一幕,不自觉变了神色。
“快跑!”
也不知是谁倏地喊了一嗓子,骤然间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地往外跑,可梁川却是始终一动不动,甚至还阴沉着脸呵斥众人,要他们始终留在原地,不可胡来。
“都疯了吗?出去会死的!”
这一句,梁川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骤然听着这话的时候,甄泠朵等人也不自觉顿了一顿。
诚然,从此前洛雪开盒的情形来看,眼前情势并不如他们设想中那样简单。
甄泠朵倒是也预料到了,往后每走一步怕是艰难地很。
可先前听梁川说了那么多,她从来都不觉得那个女子有多狠厉。事实上,就算是她当真对这世上的人心怀怨恨,终也不过是因为她前生遇上的,都是些无良之人。
无可否认的是,若是她被仇恨裹挟,总也会在不自觉间做出些什么让人无从招架的事情来。
可甄泠朵同样相信,若是能重来一次,若然她能遇上一个肯耐心听她说清本意的家人,一切总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
饶是她心有怨念,可也总该明白,万般不如意,唯有放下才能往前看。
毕竟,在甄泠朵看来,那女子怕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困在那些往事里。
可梁川等人却是并不这么想。
“可留下来也会死啊。”
“之前开出的红盖头,就害得我们死了一半的人。”
“要是那两个人拦不住她,又该怎么办?”
大抵是因为此刻已然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原本始终缄默着没应声的其他人突然开始向甄泠朵和宋珩发难。
他们言辞激烈,神色凛然。
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分明在不自觉间带着几分凌厉之意。
不说甄泠朵和宋珩,就是为首的梁川都从不曾设想过,底下这些人会是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他既无力反驳这些人不无笃定的说辞,更是不知该如何向其余五人解释。毕竟,眼下这剑拔弩张的为难姿态,全由他此前那片刻的迟疑而起。
“你们又怎么能断定,她就是先前那个人?”
甄泠朵思量了片刻,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对上她言之凿凿的一句,面前众人先是一顿,而后便七嘴八舌地回应起来。
“当然是同一个。”
“款式都差不多啊。”
“上一次她杀了人就跑了,难道不该潜伏着等待二次出手吗?”
听着这些愤愤然的怒骂,甄泠朵却是倏然轻笑了声。
也是在这一刹那间,她突然意识到,那女子生前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不是不曾为自己努力抗争过,实在是无论她做了什么,都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又或者说,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早已经默认了她的一应遭遇,任谁都没有想过,生而为人他们本该有另外一种可能。
正也是因此,她才会在死后积郁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怒,转而成了这一方鬼蜮里让人闻风色变的存在。
“那不如,就召她出来问个清楚?”
没等甄泠朵开口,一旁的宋珩却是已经不咸不淡地开口。
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偏头扫过众人,可那凌厉的眼神却是从来都不应旁人的迟疑模样而有所收敛。
宋珩的目光在洛雪等人身上短暂停留了片刻,虽交汇不过一瞬的功夫,可四人的决意他却是早已了然。
末了,甄泠朵和宋珩对视一眼。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不过刹那的功夫,绣花鞋的主人便悠悠然现身。
那一刻,除他们五人外,所有人都不由得向后退了一大步。
甄泠朵将众人这般姿态看在眼里,不以为意地轻笑了声。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那满地的盒子边,倏地停了下来。
甄泠朵回身往虚空之中看了一眼,主动迎上了那女鬼不无阴郁的眼神。
明明是只一眼就能震慑四方的狠厉模样,可甄泠朵却始终像是个是没事人一般,她甚至还牵起嘴角轻笑了声,悠悠然问了一句,“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姑娘您替我选?”
听着甄泠朵一字一句不无玩味地说出这一席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觉刹那间脊背生寒。
不单是梁川等一众早已经盘踞在这山洞里的人,就是洛雪三人也不由得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
纵是他们此前就已经知道,逐明侦探社众人在肃清鬼蜮之时多的是剑走偏锋的招数,正也是因此,他们才敢做世人不敢做的事。
此番有幸同行,他们也曾盼着能找个时机亲眼见证,但没成想,时机竟来得如此之快。
更要命的是,冲动行事的并不是宋珩,而是名不见经传的甄泠朵。
对视的那一刹那,他们赫然从彼此的眼神里瞧出了诸多不解,一时间没能思量出其中原委,洛雪以眼神安抚一二,便即刻偏头去看宋珩。
她原以为这人无论如何都会制止对方,可没料想,宋珩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依旧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似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人会如何取舍。
是挺疯的。
洛雪暗暗想着,可她必须承认,眼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的时候,她不自觉感受到了几分无可名状的刺激。
这是她此前从未曾设想过的画面。
哪怕是宋珩主动寻上门来,提出要和他们合作的时候,洛雪并不曾想过会在短时间内经历这样的事。
因着宋珩这一副不咸不淡的姿态,众人便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的甄泠朵往疯狂里去。
甄泠朵在那女鬼的授意下,随手选了一个。
拿在手里的刹那,她几乎是全无迟疑地打了开来。
里间陈列着的,是一株丁香花。
甄泠朵只扫了一眼,便不以为意地往边上退了几步,瞧着她这副阵势,其他人都不由得提着一口气,时刻不错眼地盯着那个盒子,任谁都不敢轻易忽视哪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