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甄泠朵不敢想。
怕的不过是组队并不被规则所允许。
事实上,此前她下意识的追问,语调虽玩味,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们全然不知如此行事,是否可行。
但现如今,最大的顾虑已经破除。
甄泠朵最需要担心的,无非就是宋珩不接受。
可如今看来,他却是并不完全反对。
“先问问看吧。”
宋珩哪里会瞧不出甄泠朵那点心思,既是这人想要做的事,哪怕是遇上再多的困难,她都不可能轻易放弃。
这一点宋珩早已知情。
与其眼睁睁看着甄泠朵背着自己独自去寻那些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倒不如由他作陪,至少能保证她不至于被人欺负。
事实上,宋珩脑子里倏然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他不自觉偏头看了甄泠朵一眼。
本就是下意识的,但没成想,彼时的甄泠朵竟也自顾自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从来自诩淡然的宋大社长不由有片刻失神,反倒是甄泠朵始终没事人一般,倏然对上不自觉想要移开眼的宋珩,竟还自顾自催促道,“先别管能不能说服他们啦,找到人再说。”
排队候场的人实在太多了,她和宋珩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甄泠朵生怕他们再迟疑下去,就算是找到了那六个人,对方也已经有了旁的决定。
诚然,于他二人而言,只消是能共同进退,无论是和谁一起,大抵是差不多的。
但正也是为了尽可能给宋珩多找几个得力的帮手,此刻的甄泠朵属实是片刻都不想耽误。
瞧着她这般急切,宋珩自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人原就是有意避开那些人,此刻却不得不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四处搜寻。
此举骤然瞧着实在是让人无语得紧,但甄泠朵甘之如饴,落后几步的宋珩虽说心底里总也不由得泛着些旁的思量,却也只能冷着一张脸,漠然跟上。
甄泠朵和宋珩边走边看,没多一会儿,便登时意识到,和他们一样做出组队选择的人,着实不在少数。
只不过,他们不比甄泠朵和宋珩目标清晰,态度坚决。
虽说大多数人总也是不自觉想要先笼络一群相熟的人,可这其中总也会不由得衍生出一堆变故。
情谊有深浅,决定自就不同。
甄泠朵一心寻人,而宋珩却是时不常分神打量周遭众人。
此前他们都并未曾见到其他游客,虽不过是初次照面,但依着那些人行事的风格,加之宋珩识人的本事,虽不至于能一眼洞悉那些人的心思,但到底也能猜出个五六分。
偶尔,甄泠朵兴致上来时,也会冷不丁抓着宋珩问问那些人的选择。
宋某人便能依着先前的判断,应上几句。
每一次,他的语调都十分坚定,以至于话一说出口,甄泠朵总会在不自觉间摆出一副惊诧万分的姿态,“真的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甄泠朵实在是不解。
毕竟她随口追问的那些人,不过是偶然间打了个照面的陌生人罢了,他们根本就不熟悉,但偏生无论什么时候,宋珩总能给出让她始料未及的坚定回答。
“这还用看吗?”
宋珩淡淡一笑,赫然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
这副姿态甄泠朵瞧得多了,也就不敢再问。
及至他们好容易寻到了一个熟悉的伙伴,她本想即刻上前,主动发起邀约,但不成想,宋珩却是抢先一步拦在了她前头。
甄泠朵见状不由得一顿。
她动作一滞,茫茫然抬眸去看,宋珩虽未曾开口,但却依旧是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甄泠朵怔怔地瞧着,虽未必能参透他的心思,但到底是不敢莽撞。
不为旁的,只因宋珩从来都比逐明侦探社的任何一个要深思熟虑得多。
虽说这人平日里素来都不肯多言,但心思却也着实入微。
因着宋珩这般动静,甄泠朵不由得开始怀疑,会否是她恍惚间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带着这样的疑惑,甄泠朵立在原地,转而开始仔细审视面前的一切。
那人正在拉人组队。
和他们不同,眼前人分明是广撒网模式。
甄泠朵瞧着他几乎和身边所有的人提出了合作意向,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这样直白的方式,大概率是没有胜算的。
至少,单是从甄泠朵和宋珩先前瞧见的那些来论的话,成功率实在不高。
毕竟是互不相熟的陌生人,此番又是豁出一切的性命相托。
勿怪每一个人都在不自觉间变得谨小慎微起来,终究是只有一条命,每一次登上过山车,都无疑是一场生死博弈。
关乎生死,便不可能草率了事。
在甄泠朵来看,选择一个合适的队友,从某种程度上远比选择即将体验的过山车来得重要地多。
故而,眼前人这般全无顾忌地选择队友,实在是让她错愕地很。
但反观一旁的宋珩,他似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惊疑意,单是看着他那副镇定自若的姿态,便已然是胸有成竹。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明明宋珩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但在当下那一秒,甄泠朵还是会不自觉往歪里想。她直觉是宋珩趁着自己不注意的当口,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却偏偏努力藏着,不肯让其他人知晓。
意识到这一点时,甄泠朵不知怎么的心底里不由得烦着些许酸涩意。
倒不是全然因为宋珩的知情不报,而是甄泠朵多少有些无法原谅自己。
毕竟是已经在逐明侦探社跟着众人一同做了不少的事,可她却始终没有办法像宋珩那样见微知著。
的确,那是一种旁人或许羡慕不来的本事,可甄泠朵如今跟着宋珩最久,也最是清楚地知道,宋老板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藏着掖着。无论跟在身边的是她甄泠朵,亦或者是沈玄风、夏艺璇,宋珩本也没有半点藏私。
但奈何,时至今日,他们始终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如他一般,利落而干脆。
单是想到这一层,甄泠朵便不由得心生遗憾,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苍凉意,既羡慕又懊恼。